听说纺织厂的那帮姑奶奶特别不好惹,个个泼辣无比。她们的月俸有的甚至能与朝中四品大臣比肩,再不济的,那月收入都能与他这县令比肩。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到这群女人身上一样适用,她们在婆家可不是受气包,因为赚钱多,完全不用看婆家的脸色,若惹怒了她们,直接就住进厂里的宿舍去了。
因此这帮纺织厂的女工都外人叫成姑奶奶,相当地不好惹。真没想到眼前这位主居然就是管这帮姑奶奶的头儿,这还了得?
周炳中后背发凉,嘴里发苦,可面对着那群男同胞,他又不能将何氏放了。
正当两难之间,却见何氏上前,伸出双手道:“大人若觉小妇人不尊礼教,大可将小妇人拿下。”
顿了下,又道:“四娘跟随长公主多年,只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理是越辨越明,大人不用觉得为难,长公主殿下最恨地便是有人假借她老人家威名在外胡作非为,大人若觉小妇人有罪,大可将小妇人捆去县衙,开堂公审,大人,您看如何?”
“好……”周炳中下意识地吐出一字,可立刻又觉察到不妥。如此便将人带走了,若将来公主怪罪下来,自己一小小芝麻官如何担待地起啊?
好在,这妇人虽身份不凡但颇讲道理,看起来也不似那等无知村妇,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这一刻,周炳中看着何氏的眼里居然还透出了一股感激之色。
大脑也没停止转动,快速地做出了一些判断:捆,不行。毕竟是长公主的人。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人家这么客气,自己虽为父母官,身份高她一等,但她背后是公主殿下,自己也不能拿乔,把事做绝了。
既然她愿意去衙门,这事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周炳中拱手道:“如此,便请何先生随本官走一趟吧!”
话才出口,边上便有男子大骂道:“无耻狗官!我等读书人岂可摧眉折腰事权贵?!听到长公主的名讳便做出这等丢人之行,着实叫人恶心!”
说着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烂菜皮对着周炳中的脑门就扔了过去!
“没错,无耻狗官!舔为读书人!”周边的汉子们也有样学样,叫骂着的同时纷纷将那群女子带来的烂菜叶砸向周炳中。
周炳中快哭了!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受此折辱!
“哼!”何氏冷哼,“一群男儿气度竟不如我等女儿家,还要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老父母大人秉公办案,何错之有?尔等说我等不知礼数,你们的礼数,呵呵……”
何氏冷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就是,就是!”
“一群臭男人,整天自以为是!”
有人带头,其他姑娘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时间,周炳中成了隐形人般,在瞬间就被人遗忘了。
这群女汉子与那群真汉子很快地便打起了嘴仗,开始说得话还算斯文,可越到后面就越上不得台面,那群汉子中不乏士人,居然也扔掉了斯文,骂起娘来。
这群姑奶奶也不是吃素地,你骂娘?好,我骂你祖宗!到了后来,甚至动起手脚来,拿着地上的烂菜叶相互丢了起来。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这时一个声音如平地响雷般众人耳边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住手!”
“知府大人来了!”
知府陈述沉着个脸,走到人群中,吵闹的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让开一条路来。
陈述走上前,看着台上的吴修,再看着满脸污渍,官帽翅脚上还挂着菜皮叶子的周炳中,那脸就沉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一双眼睛扫过众人,威严之余还透着一股阴狠,何氏一瞧他这样,顿感不对,忙对自己的徒弟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去书院!”
小徒弟也是个机灵地,慢慢退到人后,趁人不备时撒起脚丫子便朝常州书院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