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涵瑶手指在桌上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做着一副思考状。这是必须得,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可她也不能马上答出来,那样就显得太假了。
众人听完这上联,已经无力去吐槽徐拓了。一边想着下联,一边又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都希望桑先生能再创奇迹,为家乡争光。
果然杨涵瑶也没让大家失望,也就在徐拓抿了几口酒后,杨涵瑶站起来,拱手说道:“徐兄,我的下联是:一时一日,一月一年,流水易度,幼影非坚,凡心未尽,圣果未圆,可惊,可怕,可悲,可怜。”
杨涵瑶话音刚落,徐拓脸就绿了。他对出来,竟然对出来了,而且对得是这样工整,意境幽远,这,这让他情何以堪!
徐拓紧抿着唇,看着众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握着扇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收紧,指关节都泛了白。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拱手说道:“桑小友高才,愚兄折服了。”
在徐拓身后的人纷纷松了口气,特别是了解徐拓的人。还好,徐展元终于是收手了。
而常州这边的人对于徐拓现下折服了,对他刚刚的不满也去了不少,纷纷开始解析起杨涵瑶对得下联来。
胡淑修咯咯一笑,看着方袭阳说道:“袭阳姐姐,现在安心了吧?”
方袭阳嘟起嘴,侧头看着徐拓,目光还是很不善,“哼,就这样饶了他,便宜他了。”
胡淑修拿着团扇半掩着脸,呵呵地笑道:“那就要看瑶儿姐姐饶不饶过她了。”
方袭阳想起杨涵瑶上回对上何氏那样,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怕是难了。瑶儿妹妹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
且不说这厢方袭阳与胡淑修是如何讨论着得。再说杨涵瑶那边,徐拓是折服了,可杨涵瑶还是从徐拓那假意的笑容里看出了他的不甘。
偶尔四目相对时,杨涵瑶能感受到他那笑意盈盈的眼神里折射出毒蛇般的幽冷,只要你稍加不注意就会狠狠地给你来上一口。
所以徐拓虽然折服了,可杨涵瑶却不打算放过他。NND,真当自己是圣母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自己,你徐拓想拿本姑娘来刷名声,嘿嘿,很不凑巧,今天运气不在你那边,而是在我这边,你想就这样全身而退?没门!
杨涵瑶想到这里,拱手说道:“不瞒诸位,我这里也有一个对子,不知诸位兄台有没有兴趣一起做个参详?”
有戏!常州这群人一听杨涵瑶这样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NND,受了半天的鸟气,终于也要反击了吗?可看桑梓远面带诚恳,倒不像是看破了徐拓的奸计,只是纯粹的学术讨论。
顿时就有些泄气。可转念一想,能让桑梓远也觉得为难的对子,肯定那是难得没边了。不管桑梓远是不是做学术讨论,这姓徐得实在过分,让他出下丑也好。
想到这里,常州老乡们纷纷拱手起哄道:“先生尽管念来。”
苏州那边的也搞不清楚桑梓远这是何意?可他们却知道或许桑梓远本人无恶意,可刚刚在景园自己一干人等太过嚣张,只要桑梓远的对子一出,自己这边若无人对出来,那今天定是要遭耻笑得。
想到这里,几个与徐拓一起的人在心中难免对徐拓就起了怨怼的心思。都怪这家伙不自量力,现下却要我等陪他一起出丑!
方袭阳与胡淑修坐得位置离得杨涵瑶并不远,这会儿听到杨涵瑶说这话,方袭阳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得,脸都翻了红,猛地一拍手,哈哈而笑,随后发现有人看向自己这边,忙止了笑声,握着拳头低声说道:“好!瑶儿妹妹这是要反击了!”
胡淑修与柳芸娘无奈地摇摇头,再看到张翠花也与方袭阳一个德性,两人不约而同地叹出一口气,都是好战人士吶……
杨涵瑶看向徐拓,一脸真诚,然后慢慢说道:“小弟共有两联,先说第一个。这第一个上联是:海棠开后,燕子来时,良辰美景奈何天。芳草地,我醉欲眠。崐楝花风,尔且慢到。”
徐拓脸色一变,这也是个长联,但难度比起他出得更大。因为只看这上联便知道要做得下联极其讲究平仄,上下联连起来,完全可以当作一首清新秀美、温软伤怀的词来读。
这个桑梓远!徐拓暗骂!果然不是东西!苏州来的书生们一听这上联已经绝望了,他们今天是完了,只希望常州这群人嘴下能留点德,否则这事传回姑苏,自己一干人等不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都是这徐拓,交友不慎吶!
常州这边的人虽然知道上联很难,可看到徐拓他们憋红了脸纷纷觉得心中解气,刚刚在景园就和徐拓起了争执的叶红泽忍不住讥笑道:“徐大才子,可有下联否?”
阴阳怪气的声调惹得常州的一干人等忍不住笑了起来。饶是徐拓心理素质不错也被这笑声弄得涨红了脸,不甘,嫉恨,甚至还带着一丝悔意……
各种滋味缠绕在一起,久久盘桓在心头,最终化作一种叫作“仇恨”的东西,从他的心头出发,直抵眼底,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带上了浓浓的恨意。
胡弘毅敏锐地感觉到了徐拓阴冷的目光,他望向徐拓,眼中泛起冷意。徐拓似也感受到了胡弘毅不善的目光,他也看向他,二人的视线顿时交缠在一起,火星四溅,也就这一瞬,快得都没让旁人察觉到,二人几乎在同时收回了目光。
有时,警告只需一个眼神,而这停留也仅仅只需一个瞬间便能起到效果。徐拓不知胡弘毅的身份,只看他穿着打扮不下于自己。其他几人又以胡弘毅马首是瞻,想来也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徐拓冷笑。他们徐家在姑苏一地累经百年不倒,其祖上在唐朝就有人做着大官,到了本朝,虽说无宰相,尚书那样显赫的官位,可却也不是随便能任人揉捏得。
警告自己?徐拓慢慢展开扇子,胡弘毅的警告令他暂时忘了眼下的尴尬,反而一种比仇恨更为疯狂的情绪如野草般在心中疯长着……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想要收拾自己的人……
还没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