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志诚听见段靖南的声音,骤然睁开眼,脸上带上了几分喜色:&ldo;段千户回来的正好!&rdo;
吴同知也急忙起身迎了出来,赶忙让段靖南坐在下首:&ldo;咱们正发愁呢,段千户真是及时雨啊!安延府那边的差事办完了吗?这一趟顺利吗?圣驾如何了?&rdo;
段靖南坐在下首,爽朗的笑道:&ldo;再没有这一次更顺利的事了,御驾亲征打了大胜仗,肯定是要论功行赏的,咱们那些人都是直接听郑王殿下调遣保护圣驾的……两位大人为何愁眉不展?&rdo;
孟志诚道:&ldo;安延府那边的大水如何了?可有惊扰了圣驾?&rdo;
段靖南道:&ldo;王船在水里倒也没什么惊扰的,刚好是大胜的当日来了大水,你说巧不巧?本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就有两条船翻了,多少都会影响圣上的心情。这次回来我也是带着差事的,安延府的旨意已经送去林监军那边了,要征调石江城五船的粮食。&rdo;
&ldo;多少?!&rdo;吴同知猛然站起身来,&ldo;五船?!怎么那么多!&rdo;
段靖南吃惊的看向吴同知:&ldo;周围州县,只有石江城没有被淹,安延府那边就难免找咱们要的多一些,别的受灾的州县也是要给出的,不过是看受灾的程度。&rdo;
吴同知叹了口气道:&ldo;五船,一下就拉走了一大半粮食,石江城可就不剩不下什么了!这还有越来越多的灾民啊!&rdo;
段靖南道:&ldo;不能吧!我们有四处粮仓,往年存粮都够全州的百姓吃上一年了,安延府那边才要了五船,这剩下的就算整个石江城都受灾了,也是不怕的!&rdo;段靖南什么钱都看在眼里,当差这些年,历来清楚府衙的庶务,这粮仓年年都满着,段靖南自己从来不敢打粮食的主意,也不许任何人打粮仓的主意,是以,这些年府衙的仓库,没有半分的含糊,都是货真价实的粮食,此时听到吴同知这么说,只觉得不可思议。
吴同知道:&ldo;自三月安延府集结大军开始,我们便一直给安延府送粮养兵,账本都在这里。&rdo;
孟志诚端起茶盏,手似乎在微微发抖道:&ldo;段千户是一个人回来了?咱们这边抽调的人手,可都回来了?&rdo;
段靖南看了两眼账本,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知道事情大条了:&ldo;大部分都回来,还有一小部分在听郑王殿下差遣,不过征调粮食,这些人也就够了!&rdo;
孟志诚叹了口气道:&ldo;这一回来,都是要吃口粮的,本官本想着让冯千里去征粮,可他现在升了守备,肯定是不肯干这些得罪人的事了,何况他冯家就是石江城最大的大户……那些个大粮商,肯定都有储备粮的,现在官府借粮,别人是指望不上了,单看段千户了。&rdo;
屋内点起了香,虽不是熟悉,还夹杂着药草的味道,可在这样安宁的晚上,竟是显得特别的好闻。
秦肃醒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侧过脸。果不其然,段棠还和睡前一样,躺在对面,似乎还在熟睡。秦肃本想克制,可根本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喜悦,勾起了唇角。
这次身上伤口真不算少,许多地方都疼的厉害,尤其是腰间的伤口和旧伤似乎还重叠了,拔箭的时候,当真是彻骨的疼痛,若不是咬着牙,真怕下一刻极要尖叫出声了。
秦肃本身就对疼痛的耐受比较高,没想到这次竟是意外的疼,书上写的哪种刮骨的剧痛也不过如此。那时段棠按着他的肩膀,她压他的上面,似乎是在拥抱他。
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她的脸,她的面上很是紧绷,可双眼很是专注望着他的脸,里面有很多情绪。可惜那个时候被疼痛分去了太多心神,分辨不出来多数的情绪,可能是感受最多的就是她很心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似乎溢满了心疼。
那一刻,莫名就有眼泪涌了上来,压都不压不住,只有侧着脸在她不注意的在被褥上擦拭。这是自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感觉,望着一个人的脸,一颗心软嗒嗒的,还酸酸涩涩的,仿佛一切都飘远了。她笑,他就觉得开心。每时每刻都忍不住的想看她,哪怕只是间隙的看上一眼,就忍不住的跟着笑。
一时不见,便觉得心慌意乱。她惹人生气的时候,明明心里酸酸的,可是真的舍不得和她生气,不管多气闷,她笑着看他,他会就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哪怕根本觉得她愚蠢,没什么值得笑的。
她长得可真好看,眼睛大而明亮,似乎会说话一般。也仿佛聚集了天地间的光亮。是暖光,是安宁,难以言述的快活。好像只要和她在一起,这世间也少了许多负累与枷锁,人都变得轻轻松松,也轻飘飘的。
怀春、小王爷、静静、静王殿下,只要是她喊出来的名字,便觉得十分的好听,恨不得让她一直喊下去,怎么都不要停。
求人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心疼的时候,笑的时候,畏惧的时候,不屑一顾的时候,骗人的时候,每一个她,都好看,都讨人欢心。
她说:小王爷,超爱你哒。
真的好想也回她一句,可惜贵为王爷要矜贵更要矜持,最多的还是克制,哪能像个小武官的女儿一样随心所以。
可是,特别想赏赐她,她想要什么都想给她,要什么都可以……
段棠睁开眼,与秦肃对视了片刻,笑了笑:&ldo;王爷睡醒了?在笑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