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往下听,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她爸打电话进来,她任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接听,她爸声音听着有些疲惫,东扯西拉地讲了一堆,她打断了问:“为什么跳楼?”
她爸支支吾吾地说:“谁知道她,更年期了可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要是早点结婚早点有个孩子,她忙起来哪有时候瞎想,也就没这事儿了,你这个孩子小时候挺乖,怎么……”一开始还有些心虚似的,越往后讲声音越大越笃定。
她心里有股恶气一腾而起,猛地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下去。
司机提醒到了地方,她付款下车,推着行李走进机场大厅之后步子就慢慢地缓下来,看着人潮站了好久。
这时候她大约应该为母亲的死难过而大哭一场,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平静得像一滩死水。甚至对于自己的家庭感一以一丝丝的陌生。
但看着手里的机票,她突然觉得目的地上的‘xx’两个字毫无意义。
那个地方似乎从来都不是她的家乡,也许是母亲的死一下切断了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拥挤,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房子,但没有一个人与她有什么纠葛,也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自己的。她甚至觉得一阵风来都能把自己吹走。
身边的一切都显得扭曲而虚幻。
她甚至有一瞬间对世界产生了疑问,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与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感觉?她茫然转身向机场外走,一直走到大厅外的高架桥栏边才停下来,从高处看,远处是欣欣向荣的都城,近处是热闹非凡的人群与车流,桥下是滚滚车流。
望着那些车流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算是跳下去也不会下坠,而会迎着风飞走,像鸟一样。
想着,便当真下意识地扶着栏杆向前走了一步,但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几乎是贴她耳边:“阿周!”如一声响雷。
可等她扭过头,那边什么人也没有。就好像之前只是风声,她误听了而已。
她微微吐了口浊气,低头站了一会儿,拉起行李,转身向进机场去。
第2章被包裹的
王文静中午1点35分落地回到x城,王爸来接她,两个人花费了好些时间才找到对方,王爸感叹“好久没见你,都有些眼生了。总觉得你才十多岁。”
她看着那张历经风霜的老脸也感到陌生。
王爸大概因为没能认出女儿,有些讪讪的,上车后自顾自地开始忆往昔,讲些她小时候的趣事,见她始终面无表情一言无发,又莫明开始有些生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性子。”
又说:“你妈妈出这种事,你以为我不难过?我也很难过!我们是吵了一架,但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我们年少夫妻相依为命到今天,和亲人是一样的。”说着竟然眼眶发红,把车停在路边,侧过脸去捂了捂脸,好久没有发动。王文静无声坐着,没有安慰。
丧礼,上父女两个交替守灵,亲戚们纷纷安慰王文静,但更多的时候是各自成群坐在一起闲聊,或在殡仪馆内设的宾馆房间打牌。
王妈娘家人丁稀少,只有个舅舅还算亲一些,其它三三两两来的人,王文静并不认识几个。因为实在是不太来往,连寒暄都牛头不对马嘴。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姨姑妈看到她还问她舅“二女儿都这么大了?”
她舅好笑:“哪来的二女儿,这是文静。”
姨姑妈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文静不是初中毕业的时候车祸死了吗?”
她舅一脸无奈,对王文静使眼色,示意她姨姑妈脑子不好使。到也没人刻意与一个糊涂的老太太计较。
停灵七天。第八天早上吉时,起棺火化,现场一片寂静,事前舅妈特别叮嘱过,谁也不能哭,怕哭的人多王妈舍不得,不肯离开,她有些不忿,但却也实在哭不出来,只是和其它人一样静默站着。心里茫然,人的一生多么草率,生得随意,死得轻如鸿毛。
火化完之后骨灰盒安置在附近的庙里。王文静和王爸抱遗相回家,门一打开便有一股沉闷的味道扑面而来,因为只是‘公家的房子’摆设家具都以‘便宜实用’为主,谈不上美观,此时看来更加显得没有家的意味。家里客厅摆着好多一家三口的合影,看着相片里的自己,王文静觉得陌生。
摆好了遗相,父女两个坐在沙发上一时相顾无言。
王爸略有些不自在,做出要找什么东西的样子站起身回屋睡了。
王文静坐了一会儿,便拿钥匙出门打了辆车,报了丧仪上从舅妈嘴里问来的地址。
王爸给他情人买的是个城区自建房。左右两幢,左面一幢三层,右一幢是两层,中间有个小院儿,大门开在院侧。门口花坛里种的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十分喜人,看得出是有精心打理的。
从巷子出去便是主街,地段还不错,巷子口停着辆ixx,款式是小姑娘爱开的,透过车窗能看到车里水晶挂饰上王爸和个姑娘脸贴脸笑得灿烂的合影。
王文静站在巷中,抬头仰望墙头,院里头传来几声狗吠。
王妈一直想买个自己家的房子,但王爸说又不是没房子住,离办公楼还近,万一买了,以后上班远,跑来跑去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