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儿能呢,这俩孩子我们都是手心手背疼着的。
我跟他爸常常坐在院子里,看着这对兄妹打打闹闹的,想着现在多攒些钱,等海深大了,娶媳妇了,就给他盖个新房娶老婆,等海里长大了,也得让她嫁的好。
所以想想啊,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到了后半辈子,自己也没什么梦想了,就是在为儿女操持着。
为儿女忧为儿女乐。
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会爬了,会走了,会开口说话了,换牙了,哭着的时候趴着你的腿爸爸妈妈地叫,再大点,有脾气了,不再对你撒娇了,跟你杠着走了,你为他气,为他伤心……恨啊,恨他皮啊,你大半夜地溜出去干嘛呀,你溜出去也得安安全全地给我回来啊。
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我们面前,多让人害怕啊,多不孝啊!
一天一天地把你拉扯大,忽然一天早上,你就直直地躺在院子里,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才十几岁,还没成年,真短!跟你做母子的时日真短!
能哭断了肝肠的!
海深死了,俩孩子忽然就剩一个了。做饭的时候,坐着坐着,忽然就能落泪,看着锅里的菜,想着是他生前爱吃的,但那时候日子还是苛的,不能时常做他爱吃的肉,哭啊,伤心啊,想着以前怎么没多做些给他吃,想着以前干嘛要打他骂他呢,你喜欢玩,你就出去玩,爸妈再也不拦你了,再也不责骂你了……学习不好没关系,至少你平平安安的。
悔啊,坐在他的坟前,摸着冷冰冰的墓碑,叫他,海深,海深,没人应答了。
所以,我们只剩下海里了。
从来不苛责她了,把没来得及给海深的都给她了。不求她去闯世界的,女孩子嘛,需要闯什么世界,闯到一个好男人心里去就行了。
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她也懂事,日子好起来后,也不见得她向我们要什么。给她的零花钱她都用去买书,虽不是跟学习有关的书,是杂书闲书,但跟其他孩子比起来,也算是很懂事儿了。唯一向我们提要求的就是她的裙子。
袁娘以前给她做的裙子穿不下了,她喜欢得紧,没得买,有些裙子我们看着挺好,她却看不上,就喜欢那种裁缝亲手做出来的。我们就请裁缝给她打板,做,布料亲自挑,亲自买,裁缝给她量身,按着以前袁娘做的裙子的样式再放大,她穿上,摸着裙子说,还是袁娘做得好。
眸子失落的很。
我们就知道,我们这个女儿,看似不挑什么,但却是最挑的一个,心里旧,认定的,就不会改变了。
固执,敏感。
我们还是怕的,怕她受海深的影响,她的成长,里头波澜了许多,海深的死,袁家的破碎,都在她童年里了。所以有时候看着海里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书,我们宁可希望她闹腾一些。
我们这个家跟别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