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聊聊天。”
“我带来新豆子回来。”李埃提着袋子,手上的确有一把拐杖,他的腿绝对是出了问题。
没等赵孝柔问,他先开了口:“刁稚宇一会儿可能要来。”
“啊?”
“过来帮我拍点咖啡店的宣传片。”
做了翻译直接过来,两天都没有好好打理自己,胡羞用手机屏幕照了照镜子,又盘算了一下这街上所有的店面,一狠心钻进了洗手间,弯下腰开始……洗头。
挤出洗手液时她想,还说自己不要演,奇怪的自尊心就和黏答答又飘着香气的液体一样,无非就是暧昧的心理作祟。
把头插在干手器下面,胡羞贴着墙半蹲,腿在发抖:“他可千万不要这个时候过来,这样吹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吹干。”
赵孝柔用手机拍了一张,整个人笑得打鸣:“你们俩微信也不相互发一个,非要等对方先打招呼,矜持。
如果好好聊天,说不定他要过来你早早就会知道,也不至于不化妆就出门。”
“不要……”想着在单元门外刁稚宇挑衅的目光,胡羞竟然在……较劲。
扭过头的李埃说:“胡羞,别蹲了,我后面货架有吹风机。”
不早说。头发耷得满脸乱作一团,胡羞掀开帘布走进仓库,看见地上有双运动鞋,正琢磨着李埃怎么会把鞋放在空地中间,一脚被绊倒了。
挡住了视线胡羞也知道地上的是个人,而闻到薄荷糖的味道,胡羞当场就傻了——刁稚宇怎么会躺在仓库的懒人沙发上!
而她现在就躺在他身上?
第28章在戏里招惹我,现在怎么不敢了?
她慌不迭地想要起来,懒人沙发又借不上力,有那么一秒胡羞手贴在刁稚宇的胸口,心跳在手掌心的触感让时间停顿了。
这种感觉和他是秦宵一无关,影视剧男女之间老套的亲密接触从前只会觉得虚假,而现在摸到喜欢的男孩的心跳,心跳从手掌心连通心脏的感觉,令人恍惚,这和从前谈恋爱的对象完全不一样,心脏狂跳,直面而来的呼吸。
无论是试探的新鲜感还是对方托着自己的安全感,都让人想要沉沦。
最后还是被刁稚宇当哑铃一样卧推起来的。她被撑在搬空,两条胳膊像机翼,松垮的毛衣钻了一阵风,冷得又打了个喷嚏,头发全数落在刁稚宇脸上,糊得对方视线黑乎乎一片,最后一松劲儿把胡羞摔回自己怀里坐了起来。
全身的肌肉绷紧胡羞感受到了,胸膛一阵温热她摸到了,喉咙里用力的声音她也听到了。
整个动作一分钟不到,两个人最后看清对方的姿势,她两腿在刁稚宇腰两边,被他牢牢搂在怀里,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直直往她心里看,似笑非笑。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她也感受到了。涨红着脸从刁稚宇身上弹起来:“你在这儿睡多久了?”
“没多久——就从你们进门开始。”
胡羞还在认真回溯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赵孝柔还拿着手机在身后拍视频,笑得前仰后合:“刁稚宇,你一直躲在里面不出声,就是等这一刻吧?你和胡羞这肢体接触,不是公主抱就是观音坐莲的,专业选手啊——心里暗爽呢吧?”
胡羞已经站起身躲进库房最里面了。倒是听见刁稚宇波澜不惊的回答:“我下夜班直接过来的,空镜头拍外景,没看见吗?”
“靠,三脚架竟然夹在柜台里,偷拍?”
“空镜啊,没声音的,凌晨四点就架了——李埃给了我钥匙。”
赵孝柔嗓音又尖又细:“李埃!你到底给了多少人钥匙!”
“只有你们三个,这个我保证。”
所有的话胡羞都没听见,她躲在里面慌乱地插电,怼了好几次才对准,电源太低线太短只能蹲着吹头发,脑子里外轰轰的声响头腔共振,没有护发素的头发干得缠在一起,似乎比不洗头还糟糕。
头发在头顶打团,胡羞的手指在头上梳了半天,连扯带揪,刘海还遮在眼前,越发觉得暴躁,都是什么荒唐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慌。那个曾经让她在噩梦中动弹不得的过去又来了——
失恋后搬到郊区犹如大病一场,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昏睡,梦见自己穿着一件线衫在雨夜中走,身体冰冷地想要找到未婚夫,找到了就用力地抓住,皮肤上有条拉链,拉下来露出自己的心,红彤彤血淋淋地跳动。
她乞求对方,看看我,我和妈妈不一样,我不是你想得那么下贱,而对方都只是轻轻一笑转身离开,结语都是同一句,我们还是算了吧。
随着时间,梦中的人不见了,她找不到未婚夫的脸,越来越不自信,在荒野上找生灵,在人群中找类似的身影。
发型着装很像也可以,只要看看我的心,快停了,看一眼就可以。
那个噩梦持续了很久,简直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原来雨夜中被扔在楼下的家什,无助的妈妈和突然讥讽地露出笑容的未婚夫,被驱逐在垃圾边的自己,连同一并被践踏的自尊,都没能随着时间被带走,遇到想要珍惜的东西时赫然出现在心口堵住,让自己被封印到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从雪国列车见到秦宵一之后彻底忘了这件事,这会儿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她僵在原地。
刁稚宇看到自己这么紧张,说不定也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观众,看了几次演过的角色就着急地想要维护形象……轻贱得像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