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豪给她看,上面这样写:”施比受有福。”
说了等于没说,模棱两可,但是读了的人却有心。
诸辰躲在小镇,只觉安全。
隔了几天,她看到第一场大雪。
整个天空白茫茫,鹅毛大雪不停落下,不到半日,积雪已到膝头,她只管赏雪,根本没想到要操作,把何豪的叮嘱丢到脑后。
她坐在灯塔二楼看天气台,报告员大为紧张,勤嘱市民做好准备,应付严冬。
诸辰喝杯热可可,与母亲通话,翻开杂志。
有篇特写写得十分动人:记者访问一个遭遇车祸的女子,她的申诉,即是诸辰的心声。
“……一场车祸令她遍体鳞伤,昏迷不醒,至今神志恢复,手脚又可以活动,已经感谢神恩,她说:”自从车祸之后,已没有胆子驾驶,看到车子都心惊胆战,表面仿佛恢复得很快,但是很难集中精神做事或谈天,感觉上灵魂已飞霄云外……”形容得那样贴切。
她在大沙发上盹着。
第二天听见有人叫她,”张,张,你在家吗?”
她一睁开眼,看到满室亮光,以为天晴了,她走到窗前一看,大乐,原来整夜下雪,积雪已有半个人那么高,何豪穿上雪橇,老远步行来看她。
诸辰笑着打开窗户,只要弯下腰,手掌即可碰到何豪伸长的指尖。
何豪见她那么高兴,不禁感动,他太过担心,应当学她那般无忧无虑才是。
何豪不禁提高声音说:”噤声!远处窗户绽出什么亮光?是东方,茱丽叶是太阳!”
他还记得初中读过的莎翁。
诸辰伏在窗框上咧开嘴笑,她不知多久没那样开心。
她对何豪说:”我开门给你。”
跑到楼下,大门似卡住,她用力一拉,门是打开了,可是被雪堵住,根本出不去。
她又大笑,关上门,跑回二楼。
何豪跌脚,”你忘记铲雪。”
“是我躲懒。”
“我把铲雪车开过来。”
“我有更好主意,你自窗户进来不就成了。”
何豪说:”做妥正经事才说。”
天空扯棉飞絮,继续飘下大雪,大西洋上升暖流与北极南下冷空气相撞,形成恶斗。两股不同的势力,要争一个天空。
雪下得愈大愈好,再也没有人会找得到诸辰。
在八千里远的雍岛,四季十分含糊,只有夏天热得人七荤八素。
冬日,不过是多添一件外套。
《领先报》督印人朱云于律师陪同下在周专办公室已经静静等了三十分钟。
朱云心中有气,但是姜是老的辣,她见过不少场面,周专在官阶来说,不大不小,可是凡事以和为贵,富不与官斗,能够小事化无,朱云一定会息事宁人。
朱云拉一拉开斯米外套衣襟,一声不响。
终于有人推门进来。
是周署长本人,他似乎更瘦了,满面倦容,看到朱太太,不住道歉。
“我低估了下班时分隧道的交通挤塞,请原谅我。”
朱太太淡淡说:”周署长找我什么事?”
周专脱下外套解领带袖子。
“搜查报馆,仍属必须。”
朱太太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