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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宁觑了周凌一眼，周凌一手支颐，不做表示，面上倒瞧不出喜怒，眼神平静的就像无风水面，可水中藏着喋血蛟龙。云烟按照周凌睚眦必报的性子，花焰认为他绝计会对罗家复仇，周凌当场未做表示，应是谢远在拦着，直到结束，他暂且未做反击。回到门派时日头已然下落，一整日下来，浩浩荡荡一大堆人往浴堂挤，花焰不喜与他人共浴，便先行回房拿了本书翻看，一不当心忘了时辰，待回过神来，已至子时。他估摸这晌应是没人了，拿上换洗衣物来到浴堂，花家浴堂为天然温泉改造，池堂众多，堂内热气蒸腾，即便严冬腊月也感受不到寒冷。花焰脱下衣物，这厢他刚撩开帘幕，那头传来一道声音：“巧遇。”花焰：……吕宁朝他勾唇一笑：“挺大啊。”花焰竟觉自个面颊有些泛烫。吕宁将手中话本搁在岸边干毛巾上，转而望着他：“你怕羞什么，好朋友之间不该坦诚相待么？”花焰张了张嘴，刚想说“我不是你好朋友”，恐伤及感情，又想道“坦诚相待个鬼”，但最终什么也没憋出来，只忙不迭沉入水中，将大半个身子隐于水下，这才感觉面上温度复常。他见吕宁想搭话，不给他靠近的机会，花焰趟着水，朝反方向的池子走去。吕宁作罢，拿起话本继续翻看。花焰也不晓得何故会脸红，又何故要躲他。水雾弥漫，不远处的吕宁面上轮廓朦胧，显出几分雌雄莫辨之感，他全身放松倚着岸边石头，肤如霜雪白，热气蒸熏，白色染上些许氤氲薄红，不知他情至深处时是否也是这般色泽。花焰被这想法下了一跳，待回过神来，他才发觉自个盯着吕宁瞧了许久。他捧起池水往面上扑打，像是要浇灭心中燥热。他以往也不是没来过浴堂，见到其他人皆未有过此种想法，可今日不知怎地，竟会冒出如此下作的念头。罢了，大抵是累了吧，离他远些便好。花焰趟着水，又离远些许，背对吕宁的方向，兀自洗了个囫囵澡，待他返回岸上时，路过吕宁身边，却瞧见他靠着岸边石头睡着了。也不好将他扔这儿泡一整夜，花焰唤了几声，吕宁纹丝不动，于是花焰试图把人摇醒，吕宁依旧睡得跟死人一样。他双手把住吕宁肩膀将他微微提起，吕宁头软绵绵地耷拉在他胸口不动了，像只乖顺的小绵羊，露出玉白的脖颈，正毫无防备地等待大灰狼下口。手下触感温热湿滑，花焰大拇指忍不住来回摩挲几下，顿觉光洁若玉，他顺着脖颈往下，手指沿着凹陷的脊背线一路抚至腰部……很细，盈盈一握，但覆着层薄薄的肌肉，倒也不似瞧上去那般孱弱。花焰感觉自个腰部以下大腿以上发生了些许变化，顿时大为惊骇，手中吕宁像个烫手山芋被他一丢。吕宁噗通跌入水中，一下子被呛醒。“咳咳咳咳……”他立住身形，瞧见花焰面无表情站在他身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做甚要谋杀我？”花焰有些尴尬地移开眼，默默离远些许，以免被他发现异常。吕宁不疑有他，也并未责怪花焰给他扔水里，踩着石头上岸。花焰眼神不自觉地飘过去，入眼一双腿白皙修长，似是瓷做的一般，让人怀疑稍一用力就能给它折断，看似弱不禁风，可演武场上踹人倒是一点也不弱，再往上……该打白雾了。花焰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将半张脸浸入水下，咕噜咕噜吐水泡。完了，当真是中蛊了，他只觉脑袋烫的像是要烧起来。偏生这小绵羊一点儿也未察觉，在花焰洗白白回到寝居后，还自个儿送上门。听到叩门声，花焰打开门，入眼一串糖葫芦。花焰：？“一串糖葫芦赠予你，聊表钦慕之意，”吕宁嫣然一笑，“说好了的，交个朋友，我给你买甜食。”花焰愣了片刻，忽而反应过来，好像白日里他是有说过，他原以为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曾想吕宁竟真会记着。剥开往事千叠，若幼时他能得到一串糖葫芦，他能开心一整年，可是没有。自打母亲去世，他所面对的只有暴力，而今回忆起那段时日，他只能想起拳头、棍子、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辱骂……还有思而不得的糖葫芦。母亲过世，父亲再娶，弟弟出生后，他成了家中多余的人，某日他洗完一大桶衣服，回到家中，一眼便瞧见桌上红彤彤的糖葫芦，晶莹剔透，只看一眼便惦记大半日，可那不属于他，那属于小弟弟，属于继母，不属于他这个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