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吕宁支起身子,甫一坐起,下面传来一阵疼痛,他不得不重新躺下:“下回咱好好说话,能别拴我不?”花焰扑在他身上,闷在他脖颈处不满地哼哼:“可我一见你同其他人走得近我便不舒服。”吕宁毫无感情地给了他俩字:“忍着。”花焰不乐意了,抱着吕宁一顿啃,牙磕在肩颈处咬痕上,传来一阵细痛,吕宁推开他脑袋:“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咬人呢?我哪日会不会被你吃了啊?”花焰用脑袋蹭他手心,自觉提取出另一层含义:“你已经被我吃了。”不久前,花焰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奶狗,只会蹲在他门口对他说我就想看看你,可如今呢?经历过夜夜笙歌后,吕宁欲哭无泪,内心直呼把小奶狗还给我。感受到小花焰已然抬头,他干脆果断地推开大花焰溜了。翌日一早,花焰去寻吕宁,却扑了个空,只见案上留下一张纸片:远行,勿念。花焰赌气似的将纸片撕成若干长条。好你个吕宁,走了都不打声招呼,留纸条不能多写一点么?不能倾诉一下不舍之情么?就那么缺墨水么?吕宁借换颜石易容成花焰的模样,御剑一路南飞,天气回暖,扑面而来的风总归不似去时那般严寒刺骨。脚下景色变化万千,奇峰绝峦变为矮山低丘,万亩松涛变为破芽杨柳,至于泱州,他见过无数次的白墙黛瓦映入眼眸,可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何种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却感到些许……陌生。或许是因为思乡之情早已在心中发酵了千遍万遍,到最后,刀子生了锈,连带着他的心也生了锈,伤口已然结痂,新的皮肉也已长出。罢了,总归也回不来了。漫步街道,人流络绎不绝,泱州好似一切都没变,又好似变了许多,他常去的糕点铺关门了,书坊也换了招牌。穿过集市,他来到旧时白玉楼,这些他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楼阁,亲切却陌生。他仍能记得苏锦总喜欢踩在门口石狮子头上,杨霄总喜欢翻上屋顶瞧话本,徐烨总会与他一道在医馆前的小院内浅寐,而陶夜阑,总见不着人影。白玉楼的牌匾上,写着:纳青阁。纳、青、阁……物是人非。若他此刻想要进入,也只能换得门口守卫一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有些恍然,他感觉一切都不该是这样。两个人影撞入眼眸,却是封萧陌与苏锦,他唇角漾开笑意,张口便想叫住他们,可笑意凝固,声音在喉咙处消散。叫住他们,该说什么?他如今用的是花焰的脸,他们不会认得他。况且,他已然在街道上瞧见了自个的通缉令,他也早料到,叶瑾馨不会允许他活在世上。他并未细看,他不想知道叶瑾馨给他安了何种罪名,也无所谓何种罪名,总归是个死。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二人后面,远远地瞧着他们嬉笑打闹。他跟着他们进入一家食肆,挑了个相邻的座位落座。他在心里对他们说……愿安好。他点了汤包与酒水,汤包乃南陵一大特色,灌汤流油,软嫩鲜香,包裹些许人间烟火味。清酒入喉,再没了曩时的味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打包些汤包酒水,临了,又多要了个袋子。至于南郊,他寻到陶夜阑的墓碑,碑前生出些许杂草,青苔爬上了他的名字。吕宁将酒水洒下,敬天,敬地,也敬昔日同门。他在墓碑前呆坐许久,自夕阳西下坐到圆月高悬,他向陶夜阑诉说了许多许多,包括他如今的境地。软风微拂,在漠北呆久了,竟是不知南陵早已入春,星点油菜花开,南浦桨声欸乃回寰。夜色渐浓,月如玉盘。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换颜术即将失效,他不能再呆下去了,临走前,他挖了一株油菜花放入袋子。愈是往北,寒凉愈重。回到花家,甫一推开寝居门,被花焰抱了满怀。冷意已将他浑身温度夺去,他在花焰暖呼呼的怀抱中,渐渐回温。“你好暖。”吕宁道。“你好凉。”花焰抱紧了他。“我刚回来,都快冻死了,能不凉么?”“那我们去床上,我帮你捂。”吕宁挣开这崽子:“一边玩儿去。”花焰委屈了,吕宁一搁下物什,他重新抱住吕宁,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不放:“我好想你。”“我也想。”“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吕宁毫无感情地道:“我想死你了我想你想得日不能寝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魂牵梦萦做梦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