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沉收好勘查箱,低头致意片刻,指了指盖上白布的尸体:“这个比较危险,一定要小心。”霍无归走向担架脚,淡淡瞥了简沉一眼:“你别动,我来。”“没事没事,小简法医你放着。”见简沉要上手,杨俭不由分说冲过去,撅着屁股蹲下。“不是。”简沉叹了口气,“这尸体巨人观——”说话的功夫,防汛堤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等等!先生!你不能进去!”“这位先生!你在干什么!警方查案!”几个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岸边,一群刑警七手八脚拦着一名满头黄发的青年。青年穿着皮夹克,声嘶力竭地大喊:“让我进去!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下一秒,青年瞅准了空子,猛一弯腰,从警戒带里钻了出来,拔腿就朝碎石滩跑来。“艹!”跳下防汛堤的青年一脚踩上了被杨俭踢开的饮料瓶,紧接着踏着勘察班,跌跌撞撞朝着担架冲来。杨俭看着那个塑料瓶,瞬间灵魂出窍,预判了自己的死亡。“啊啊啊啊啊!”正打算搬另一具尸体的老魏大叫着拉起杜晓天,颠着肥大的啤酒肚,发挥出了全部潜能,疯一样跳上了防汛堤。“稳住!”一片混乱中,霍无归看向简沉,交换了一个目光,低声道。下一秒,简沉牢牢握住担架,霍无归飞身扑倒了黄毛。“呼——”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简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回望霍无归:“没事了。”霍无归膝盖压着青年,嗓音微哑,不置可否:“嗯。”话音刚落,他膝下刚被制服的青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后面一具还没盖上白布的尸体。“姐!”青年嘴里含糊不清,手脚在碎石上拼命挣扎,声音近乎嘶吼。江边碎石极为锋利,青年干枯的手脚很快就划出了道道血痕,他却依旧毫无感觉般瞪着眼睛,看向那具尸体。霍无归怕碎石伤了人要害,没有将人按得太狠,这青年又极其瘦弱,一不留神竟然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尸体冲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尸体面前。“姐——!”青年抱住尸体,恸哭声响彻碎石滩,刑警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跑!”简沉和霍无归异口同声,惊醒了众人。时间如同动作电影,升格般近乎静止,碎石滩上,霍无归拉起简沉,毫不犹豫向防汛堤跑去,两人身后,杨俭哭喊着独自连滚带爬。“砰!”尸体腹部迅速隆起,腐败的深棕色液体,混合着莫名的黄色喷涌而出,粘稠的组织四散飞溅,比之前浓烈数倍的恶臭迅速扩散。整个防汛堤上瞬间空无一人。“妈妈!”离尸体最近的杨俭哭嚎了一嗓子,又瞬间捂住了嘴,被辣出了满脸鼻涕眼泪。霍无归手臂支撑着防汛堤,垂着头粗喘了一声,半晌才回过神问:“怎么样?”简沉大半个人都被他罩在怀里,垂着睫毛,真挚道:“谢谢霍队。”短短一晚,霍无归已经熟悉了简沉那些流于表面的礼貌和客套。这是唯一一次,霍无归确定,固若金汤的伪装裂开一道缝。碎石滩上满地狼藉。组织碎块散落一地,爆炸的中心,青年呆若木鸡地抱着尸体,脸上挂着惨不忍睹的黏液。防汛堤上,一众刑警光速钻进警车里,杜晓天叹了口气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简沉没撞到尸体,杨俭也没掀翻担架,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姐姐!怎么会这样!姐姐!”碎石滩上,青年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捶胸顿足,“都怪我!怪我!”他错愕、无助的表情上还沾着黏液和组织,显得更为失魂落魄。简沉抬眼,刚想说点什么,目光却直直落在了尸体旁的一块组织上。那是一大团不同于任何内脏的腐肉。敞开的腹腔里,已经开始腐烂的内赃散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让所有人避之不及。“你在看什么?”霍无归顺着简沉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怔住了,“她怀孕了?”简沉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我想……那是恶性肿瘤。”外壳“看见我就躲,为什么这么怕我?”沿江公路上,警车里一片死寂——虽然借水警的地盘洗了澡,但尸臭依旧挥之不去,此时此刻,哪怕开口说一句话,都好像在给呼吸道上刑。最前方,涂装精良的机车如同子弹般劈开车流,绝尘而去。“刘彦昌,给市局打报告,让法医所来支援,立刻安排尸检,跟dna库做比对。”霍无归只穿了件t恤,肩背优越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杨俭,带人去审讯室,杜晓天赵襄,汇总监控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