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余勤敢在证据的面前继续信口开河,否认一切。“但不是的,我是法医。”简沉抬起眉梢,表情里除了讽刺只剩下深深的怜悯。“法医的工作,就是揭露一切,让所有伴随死者一起陷入沉寂的真相,重新大白于天下,重新展露在世人的眼前。”“我替她们开口说话,这就是法医的工作。”简沉轻轻呼出一口气。审讯室里,余勤仿佛被电了一样,颤抖着翻看那份报告,喃喃自语:“我已经做到最好了,不是我的错,不是我暴露了,是沈容之这个贱人!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割裂是少女,是孕妇,唯独不是妈妈。“你不是说沈容之是你女朋友吗?怎么现在又对她破口大骂?”杜晓天横了一眼余勤。毕竟是能够长久地驻扎山村,悄无声息犯下大案的人,被杜晓天这么一点,余勤很快恢复了冷静。警察就算找到了沈容之的彩超记录又如何,法医查到了沈容之怀过孕又如何。诊所已经在大火中付之一炬,所有能成为证据的东西都随着大火一起消失了。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开口道:“本来我觉得丢人不想说,也是想给死者留下一点颜面,但既然你们一直问个不停,那我就只好把这事说清楚了。”杜晓天一副看你表演的表情,等着余勤继续为自己开解。“我确实是沈容之的男朋友没错,但这丫头一向不是个安分的主,虽然和我在一起,但一直嫌贫爱富,觉得我只是个一穷二白的乡村医生,嚷嚷着现在不过是和我玩玩。”仅仅过去了几分钟,他飞快调整了供述,脸上再次出现了胸有成竹的自信神情。哪怕一层虚浮的谦逊和不安盖在脸上,微表情里的得意还是将他的真实想法暴露殆尽。审讯室和监控室里都是从警多年的老人,个个有着火眼金睛,眼光老练。杜晓天被迫在审讯室里板着脸,不能做出任何表情的时候,监控室里已经人神共愤了。霍无归面色微沉,给简沉倒了杯水递过去:“他演技比你差多了。”还不等简沉反驳,下一秒杨俭就印证了他的话,嚷嚷道:“霍队你说什么呢,我们简法医这么单纯善良朴实无华逆来顺受谨小慎微的人,怎么能跟里面那个人渣相提并论?”“就是!他可比不上简法医!”赵襄红了眼眶,沉浸在愤怒中,骂得真情实感,“余勤也太人渣了!这样污蔑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霍无归手下翻看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缓缓读出了上面的词句:“今天余医生来给我体俭,他又夸讲我了,说我是他见过最干净,最明亮,最票亮的女生。”短短一句话,沈容之写了三个错字。她的字很大,看起来和刚上学的小朋友差不多。“他不觉得我脏,也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难看,余医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不像爸爸,每天都在骂我、打我,我快要被爸爸打死了,多亏余医生就了我。”写到下一段,圆珠笔成了黑色水笔,字迹断断续续,措辞都是最简单朴素的大白话,就连这本本子也是一本不知从哪捡来的作业本。霍无归的声音带着成熟男人极具压迫感的浑厚磁性,读这段文字的时候平静而稳定。但监控室里却压抑着极深的愤怒。简沉喝了一口水,嗓音清澈:“他还不知道这本笔记的存在,也不知道我和霍队从诊所出来的时候不是两手空空。”这是沈容之被困在正德村,被当成容器的那近三年时间里写下的日记。十九岁的新年之后,她终于认清了这个村庄和余勤的真实面目,在苗斌的协助下偷走了余勤的一批药品,来到了海沧。那些药就是她进入华宫ktv的敲门砖。审讯室里,余勤振振有词道:“我当初看她机灵活泼,不忍心她和村里其他女孩子一样早早结婚,嫁人生子,才和她谈恋爱,还打算资助她继续读书,谁知道她今年初偷了我一批药,跑去海沧,还去做那种工作!”“药?什么药!”霍无归在诊所二楼见过,除了西地那非的仿制品以外,余勤还有大量孕妇用药,以及麻醉药品。“男人吃的药呗,这丫头心思一直就不正!还偷拿这种东西去给她的客人献宝!”他语气里难掩是沈容之的鄙夷和唾弃,绝口不提诊所里的其他药品。然而监控室里的众人却眼睁睁看着那本日记上,沈容之用笨拙、幼稚的笔迹,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心情。“昨天借了张建康证去快餐店打了一天工,客人实在太多了来不及去上册所,结账的时候系充上好多字也不认识,我一着及,没忍住尿了出来,被领班赶走了,也没拿到今天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