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吐吸灌进耳朵里。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低沉的声音交织着衣物摩擦的窸窣,甚至还有猛烈翻滚碰撞家具的声音。简沉心道,难怪霍无归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也不怕采集到的证据不能用。亏他还以为霍无归也有蔑视规则的时候,原来自始至终目无纪律的就只有他一个。也是。一个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被命运开遍玩笑的女孩就在他眼前,不仅死不瞑目,甚至还化作齑粉。在这样惨烈的画面下,霍无归依旧能不失理智地发号施令,一步都不曾行差踏错。简沉重重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霍无归,眸子里映着点点绿光问道:“在霍队眼里,是不是没有什么比程序正义更重要的。”这两天里,他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以至于忘了自己和北桥分局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和霍无归不一样。他不是来贯彻正义的,他也从不相信依靠那过家家一样的正义感,能够将自己从噩梦中拉回人间。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绑架了他。他明明记得报警了,电话也接通了,为什么警察迟迟没有出现?他们在走什么流程吗,还是在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霍无归和他们真的有区别吗?一阵狎昵声打断了简沉的思绪。“宝贝,刺激吗?”“想到可能突然有人走进来,是不是特别兴奋?”“打破规则的感觉是会上瘾的,下次我们去露天公园怎么样?”外面传来一迭声的污言秽语。隔间里,简沉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瞬,揭开所有逆来顺受的面具,难得尖锐地盯着霍无归。简沉那张脸天生就不具什么攻击性,看起来总像个大学生,温和稚嫩,甚至透着点清澈的愚蠢,但那种柔和外表下,却藏着难以撼动的疏离和固执。霍无归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某些话刚要说出口,却直直地转了个弯,冷冷道:“如果你眼里纪律只是儿戏的话,那管弘深的农场比北桥分局更适合你。”他明明正将简沉整个圈在怀里,此刻却好像有某种情绪将两人隔在一道天堑之外。简沉脑海里,外面的声音不断扩大、一句句灌入脑海。“打破规则是会上瘾的。”简沉一言不发,苍白着唇垂下头,等待外面的动静结束。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要出去就和霍无归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外面那两人似乎精力越发旺盛,愈演愈烈。纷乱的脚步声不断靠近书柜,下一秒,夹层发出一阵晃动,两个人的声音仿佛贴着耳朵传来。咿咿呀呀。不堪入耳。简沉坐在霍无归身前,心跳如同擂鼓,小心翼翼地双臂环胸,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跳声。霍无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往后靠了靠,给简沉腾出了一小块空间。“砰——”外面响起不知道什么奇怪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动静,连带着隔板都剧烈晃动了一下。“艹!什么鬼东西啊!”那个低沉粗哑的男声突然唾骂起来,好像捡起了什么气急败坏扔了出去,激起一串清脆的碰撞声,“这破屋子里怎么还有颗弹珠,差点摔死老子!”大概是被毁了兴致,两个男人匆匆收拾了一下,很快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简沉呆坐在地上,缓了几秒。霍无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愣着干嘛?没听过墙角还是没看过动作片?让让,可以出去了。”“确实没你们看过的多。”简沉忍不住呛声,“下次有好看的带我一个。”霍无归没想到他居然要说这个,当即一滞:“你确定想看?”“怎么,不会让法医看一眼你们的战利品都是违纪吧?”简沉闷在小隔间里,出了一身汗,这会说话依旧恹恹的。“那倒不是。”霍无归如实道,“去年十月凑业绩,杜晓天带队连扫了十八个场子,出来后连续三个月见不得女的,连食堂蒸大闸蟹都只吃公蟹。”“……”简沉想了想那画面,晃了晃脑袋,推开隔间迅速撤退。他刚刚澎湃的心跳在这番想象后,终于彻底偃旗息鼓了。“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简沉的耳朵没有霍无归那么敏锐,下意识朝他看去。霍无归想起那颗弹珠,挑眉笑了笑:“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踩了一颗玻璃弹珠,滑了一跤,还撞上了书柜。”外面不算清新但好歹不稀薄的空气灌进肺叶,简沉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大脑也随之清楚了不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里为什么会有玻璃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