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次户外课结束后,他看见经常和?他打球的朋友窜进走廊,手舞足蹈对旁人说着什么。这条路是回教室的必经之?路。拐过转角,被立柱挡住的另一人出?现?在他面前。与?朋友说话的是穿着高一级校服的学姐,学姐双手环胸,背对他而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熨烫得没有褶皱的校服,还有百褶裙下那双白得发光,健康又匀称的腿。如果让后来的陆鹤然评价一下,大概会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束起马尾的后脑勺都要比旁人好?看一些,饱满一些。但当时,他的反应只有,哦,朋友在和?谁说话。路过他们身边,两人的对话逐渐清晰。学姐似乎义愤填膺,声线起伏很大:“搞没搞错?你爸怎么能这么说你呢。别怕,回去我跟叔叔说,叫叔叔给你道歉!”“哎哟你可真是我亲姐,我爸妈最听你的话了,只要你开口一定不会骂我。”“少来这一套。”陆鹤然无声路过,朋友忽然叫他的名字:“你上?节也是户外课?”“嗯。”他回头,看到朋友和?他身侧忽然抿起嘴,漂亮得一下找不出?词来形容的学姐。“这是我姐。不是亲的,就那种……”朋友摆手,“算了。说不明白。”说完朋友又向?他的姐姐介绍。“我知道。”学姐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是在周一晨会上?经常讲话的那个?。哇,陈辙,你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你上?辈子烧高香啦?”爸妈说,别人对于他的夸赞多半是有目的性的。陆鹤然观察许久,想找到她的目的。可是她夸完就像忘了一样,笑眯眯地跟他们摆手,“那你们一起回去吧!快上?课了,我也要走啦!”后来在同一节室外课上?遇见,她和?朋友为了躲避长跑藏在器材室。他进去拿球时与?她撞了个?满怀。怕是以?为老师来了,她脸上?的惊慌还未散去,小鹿似的惴惴了几秒重新开怀:“陈辙超厉害的那个?朋友?”他难得不好?意思,他有名字的,但是在此之?前,要把下意识扶稳她而搭在她后腰的手移开。退后两步,陆鹤然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她慢慢眨了下眼,“我知道啊,就是想那么说而已。”彼时陆鹤然对感情一片迟钝,压根不知道这是伎俩。如果换个?情感丰沛的人来应对的话,也许会察觉到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的无非就是个?中高手。他有点迟钝,迟钝到只点了一下头:“好?。”随便怎么对他称呼都行。他拿了球往外走,很顺利地离开器材室。但那节课后,他注意到经常会在校园各处与?她遇见。他意外于他们之?间的交集竟然那么多。偶尔,他们也会说两句话。大多数时候是她说,他听。她的嘴唇很柔软,说的话也很漂亮,陆鹤然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真挚诚恳地说出?那么多令人愉悦的漂亮话。他的成绩挂在公告栏的时候,她会夸他。和?陈辙打球时进了多少球她会一一数好?,等下了场朝他晃大拇指。就连吃饭时,他习惯先吃不爱吃的,再把爱吃的菜留到最后,她也会毫不吝啬地说他可爱,然后把自己餐盘里的、他喜欢的菜一并夹过去。不被认可的他碰到毫不吝啬夸赞他的沈檀,像墙壁里的人触到了阳光。他逐渐理解为什么陈辙总是找她帮忙应付家里的父母,因为她有很强大的能量。足够让周围人都跟着她转的能量。彼时他想,如果,他的人生能早点遇见她就好?了。他好?渴望这样正?向?的反馈。一如认识她之?后的那么多年,陆鹤然始终记得她夸赞他的每一句话,随手誊抄在白纸上?的语句仿佛也被赋予了魔力。只要看着,就会让人安心。最难的那些日子都是她陪过来的。陆鹤然不能接受在她不如意的时候,自己没法陪伴。他打听过,冷战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学校。大三的后半年去了伦敦,应该过得还不错。国?外留学生圈子小,早些年去留学的朋友在圈子里见到她,漂亮,大方,游刃有余,还结交了许多外国?朋友。毕业后她回国?,消息反而少了。但偶尔听到的都是还算不错的消息。陆鹤然捏紧掌心,他的的确确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最难的日子到底在哪里。想这些的时候他已经无意识地来到江亭苑,熟门?熟路地敲开十六楼的门?。门?裂开小小一条缝,她从里探出?头,见到他时神情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