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衰糙,月上山巅。
白头翁将头藏进翅膀,断崖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狼嚎。
早已失去生命的糙叶上噙着没有温度的血滴,黑暗包裹着他不断奔跑的身躯,凛冽的北风似乎要将面庞割裂。
除了奔跑再没有多余的念头。
身上一处处刀伤张着血盆大口高声叫嚣,撕裂般的痛比不上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死灰般的眼神。
那是最狠绝的一剑,重重刺在他胸口,越过肋骨,直插心脏,从背后穿出。
没有血,没有泪,没有怨,不能说原谅,不能忏悔,一切静谧无声。
但有些东西已然死亡,再也追不回。
沈乔生几近疯癫地奔跑着,直到被前来寻人的指挥使都校陈诠撞飞在地,方缓过神来,只是紧紧攥住陈诠的衣袖,不断地说:&ldo;西南十里,女真人,救阿九。
西南十里,女真人,救阿九,西南十里,女真人,阿九……&rdo;淡淡的月光下,一颗颗圆润的血滴沾湿了枯败的野糙,为荒芜的糙地画上一条长长的血红色丝带。
只是,她已看不到。
二十三,眉月。
袭远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托着下巴的手遮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ldo;送你的白狐还喜欢吧?&rdo;前方传来细弱的女声。
&ldo;嗯,喜欢。
太子殿下送的,自然是最好。&rdo;&ldo;哦?人说礼尚往来,紫玉妹妹不回送些什么吗?&rdo;他玩着手中莫寒所谓的中国结,眉头轻蹙,月上中天,那个人又不知道疯成什么样了,竟还不回来。
&ldo;紫玉愿太子殿下福寿绵长。&rdo;她小心翼翼地将绣了半夜的香囊递到袭远眼前,脸颊已飞满红云。
袭远掂掂手中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又置于鼻尖嗅了嗅,强迫自己堆出笑容。
&ldo;真香,没想到紫玉妹妹不仅有沉鱼落雁之貌,更是心灵手巧哪。&rdo;紫玉绞着手中锦帕,低头,羞涩地说:&ldo;太子殿下过誉了,紫玉绣工粗陋……&rdo;
&ldo;太子殿下!&rdo;弥月突然夺门而入,跪倒在地。
袭远大怒,呵斥道:&ldo;大胆奴才,未经通报竟敢擅闯本太子营帐,来人哪,把她拖出去杖责二十。&rdo;&ldo;太子殿下,算了吧,我看她也是一时情急,就饶过她这一次吧。&rdo;紫玉楚楚可怜地看着袭远,替弥月求情。
袭远面色稍霁,摆摆手,不耐道:&ldo;罢了吧。&rdo;转身对紫玉温和地说:&ldo;今日多亏紫玉妹妹照顾,此刻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rdo;紫玉又是一阵脸红,娇声道:&ldo;谢太子殿下好意,紫玉有柳絮儿一同回,就不劳烦殿下了。&rdo;说完招呼一旁叫柳絮儿的丫头,再看袭远一眼,便出了帐篷。
&ldo;说吧,什么事?&rdo;他将香囊丢掷在案几上,回身坐回太师椅。
弥月磕头一拜,强压心中急躁。
&ldo;公主殿下出事了。&rdo;&ldo;什么?&rdo;袭远的声音陡然提高一倍,&ldo;你且细细说来。&rdo;&ldo;是。
公主殿下与沈大人外出遛马,久久不归,奴婢便报了都校陈大人,不多时便带了满身是血的沈大人回来。
沈大人只反反复复念着&lso;西南十里,女真人,救阿九&rso;,奴婢猜想公主殿下是否遭遇险境……&rdo;袭远拍案而起,怒骂道:&ldo;混账,他沈乔生竟丢下阿九一人回来,真是懦夫之举。&rdo;
他背手在帐内来回踱步,稍顿,吩咐弥月道:&ldo;你且先去照顾沈乔生,待他醒来再仔细问了事情经过,一个字都不漏地来报我。&rdo;又招来帐外两名守卫,命令道:&ldo;令指挥使都校陈诠搜遍猎场附近方圆五十里,有任何发现即刻来报。
再而,父皇病体未愈,不宜辛劳。
你令他暂时不要上报。&rdo;复指另一人,&ldo;通知祁洗玉,彻查猎场内所有随侍人员,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出力通外敌的贼人。
另寻武功高强者,日夜监视魏王。&rdo;&ldo;卑职领命。&rdo;&ldo;王顺。&rdo;&ldo;奴才在。&rdo;&ldo;告诉李得胜,本太子要知道皇兄十日内所有动向。&rdo;&ldo;嗻。&rdo;他捏着火红的中国结,眉眼间闪过难以捕捉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