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莫寒对眼前儒雅的男子生出一股抵触的情绪,只盯着车窗外的街景,随意应和。
&ldo;嗯,燕京有燕京的好。&rdo;&ldo;自熙宗推行汉化多年,燕京与汴梁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就连方才的玉樊楼都是汴梁巨贾所开。&rdo;心猛地颤了一下,她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轻声答道:&ldo;是么?那确实好。&rdo;
不知为何,回府的路程显得特别长,街景无非都是大同小异,莫寒百无聊赖,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不经意间回头,却对上言崇茫然的眼,他正有些呆滞地望着她,但那眼光仿佛正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言崇缓过神来,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ldo;乌禄的投诚,令王妃十分伤心吧?&rdo;
&ldo;不忠不孝之徒,提他作甚!&rdo;&ldo;王妃莫要如此说,那地牢里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一百八十余种酷刑,十几名狱卒轮番上阵,乌禄能熬过两个月已是非常人所能及,初见他时,只觉得那根本不是人,摊在地上的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乌禄身上怕是没有一处完好。
要说也得感谢王妃,若不是听到王妃远嫁和亲的消息,乌禄恐怕还在地牢苦苦挣扎。&rdo;他用平静如常的口吻诉说着这件似乎根本不重要的事,但于莫寒却是刮骨割肉之痛,指甲已然陷进皮肉,猩红的血在握紧的拳头里停滞,但她依然要平静,要费尽所有心力将这场戏演下去。
&ldo;是么?当初被俘时他就应该一刀了解了自己,也免了之后的麻烦。&rdo;她冷冷地说着,将目光挪到言崇的脸上,逼着自己和他对视,但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的除了试探更多的是怨毒,是深入骨髓的痛恨。
&ldo;哦?王妃大概不知道,大金的狱卒可是能把人折磨得连自裁的力气都没有。&rdo;
车轱辘终于停止转动,熟悉的门匾就在眼前,她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回来。
&ldo;多谢言大人。&rdo;她屈膝行礼,回头却看见风风火火冲出来的完颜煦,欣然一笑。
站在桥上看风景却俨然不知成了他人眼里的风景谁点缀了谁谁错过了谁谁是谁的谁终究不过是浮华一世,风花雪月一生,转眼入土为安。
岁月将所有骄傲磨为卑微的尘埃,曾经的不可一世在消失的光线中永垂不朽。
何曾来过,何曾留下痕迹。
时光匆匆溜走,摊开掌心,却是什么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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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月中霜里斗婵娟
恶趣
&ldo;劳烦言大人了。&rdo;完颜煦快步上前,置于二人中间谦和地说道。
&ldo;哦,六王爷严重了,此乃言崇应尽之事,何来劳烦一说。&rdo;两个男人来来去去相互客套着,而莫寒乖乖躲在完颜煦身后,安静异常。
他高大英挺的身躯挡住泼洒而下的炽烈日光,也隔开了言崇有些诡异的眼神,雪色胡裘上短而细的绒毛一层层舞动,起伏的白浪间仿佛弥散着暖暖的气息,白日里竟引出一阵睡意,惹得她几乎就要将脸贴上那层温暖的白绒,寻一处舒适之地好好睡上一觉。
兴许,真的是累了。
&ldo;你做什么?&rdo;不知何时,官方谈话已经结束,完颜煦猛然间的转身使得莫寒失了倚靠,一头栽进他怀里。
额头砸在硬邦邦的胸膛上,莫寒满眼金星,幸而被完颜煦扶住手臂,才不至于斜倒在雪地里。
&ldo;怎么大白天的也能睡着?真是服了你了!&rdo;他低头睨着怀中仍旧一脸木然的人,眉头打结,却收了手臂将她往里拢了拢,问道:&ldo;能坚持走到房门口再睡么?&rdo;莫寒点头,被半抱着进了王府。
夕阳残存的光热被厚厚的雪映照成午后最扰人的艳阳,卧室窗户照着主人的习惯在严酷的冬日依然半开着,冷风带着满园萧瑟钻进屋内,渐渐消弭在暖热的炉火上。
仿佛是这世上最诱人的香,拉扯着人的嗅觉,撩拨着末端的神经。
&ldo;好香啊……&rdo;如同梦游一般,她闭着眼便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到了桌边,猛地一睁眼,却见满桌佳肴,惊叹之声脱口而出,那副馋样,就差流下一地哈喇子。
将筷子往桌面一蹬,莫寒极为粗鲁地夹起一片鲜嫩多汁的鸡肉,砸吧砸吧嘴,美滋滋地笑道:&ldo;不错不错,咱府里的厨子可真不错,哎,跟你打听个事,请个厨子得花多少钱啊?你俸禄够么?不会是贪污来的吧?&rdo;她咬着筷子,一脸无赖地眯着眼看向挑开青菜捡肉吃的男人。
&ldo;你的嫁妆……&rdo;完颜煦不紧不慢地吐出令莫寒窒息的几个字,连眼皮都不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