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一会我就告诉王爷,该带你去巴彦库仁历练历练,当个火头兵也不错。&rdo;外逃的脚步被陡然定住,合剌转过脸来,苦哈哈地唤道:&ldo;六婶,我的好六婶,你就饶了我吧,我六叔一人还不够你折腾的啊?我可真不能去巴彦库仁,能把人无聊死。&rdo;她双手环胸,仿佛看着落网的猎物。
&ldo;那你帮不帮忙啊?&rdo;&ldo;帮,六婶都发话了我能不帮嘛!好六婶,你下手轻点儿,我还小着,经不起折腾。&rdo;
&ldo;放心放心,就是个小事。
呐,一会我去跟你六叔说,你呢,喜欢上了里桑,想带回去藏着,既然是你开口要,那你六叔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你那六十高龄的风流七叔公也有个交代。&rdo;莫寒喝茶润嗓,自动忽略掉眼前那张画满黑线的脸。
震惊过后,他反到平静下来,小大人似的反驳道:&ldo;这办法行不通,六叔到时肯定说我还小,未定性,随便什么女人都行,不一定非要里桑,到时不但办不成事,还顺带塞个麻烦给我,不行,肯定不行。&rdo;&ldo;那有什么?&rdo;她笑得jian诈,如同宰人无数的大jian商,&ldo;你死皮赖脸地求你六叔就成,他那么疼你,有什么不能给的?再说了,这也是你第一个吧,王爷会体谅的。&rdo;&ldo;你……&rdo;合剌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酝酿出,&ldo;之后呢?把里桑带去燕京?那不都是一样,在做无用功。&rdo;&ldo;哎哟,走的时候你就说自己还小,要等过两年建功立业什么的才来接里桑,再以后的就随便你喽,反正她被你三皇子完颜合剌盖了戳,再没人敢打她的注意。
你说,我这个办法好不好?&rdo;
&ldo;好……好……&rdo;合剌嘴角抽搐,苦不堪言。
&ldo;那……我走了!&rdo;语毕,哧溜一声逃开。
&ldo;果然最毒妇人心哪!&rdo;夜有些深了,一轮残月孤零零挂在天幕,如果没有肩上淡淡的清辉,那一身漆黑的貂裘便要融进这夜色。
尽量压住脚步声,他挑开帘子,橘黄色的灯光照进眼睛。
炭火已然熄灭,烛光忽明忽灭,寥落的光亮映出她沉静的睡颜,偶尔一声咳嗽,为面颊染上一抹病态的红。
读了一半的书悬在手中,只需轻轻一碰便要掉落,她屈膝,身体像虾米一般蜷缩在椅子里,小小的,静静的,如同在母体中一般恬静,安逸的空气里弥散着她浓浓的孤寂,是她掩藏了很久的脆弱。
他缓步走近,伸出的左手停滞在半空中,弱小易碎的她,带着隔世的美,仿佛此刻初识,又仿佛携手已久,是开在小小山岗上的茉莉,茵茵绿糙间,着上浮云一般漂泊纯净的颜色,令人不忍淬读。
眼前的景象太过美好,好似只需轻轻一碰,便会如落花一般散开。
就这样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生怕惊扰了柔软而轻薄的梦幻。
未读完的的旧书从指尖滑落,坠跌在厚厚的地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ldo;嗯‐‐‐‐&rdo;梦中人轻轻咕哝一声,复又转过头去,继续睡。
他蹙眉看着她蜷成一团的身体,左手绕过她的膝盖,右手揽着她的腰,甫一往上抬,她便醒了,茫然地迷蒙着双眼看他,激起他胸中起伏的波涛,一时无言。
&ldo;你回来了。&rdo;跳出坚实的臂弯,她蹲身捡起掉落的书,揉了揉酸涩的后颈,喃喃道,&ldo;我怎么睡着了?唉,落枕了,真惨。&rdo;&ldo;你……在等我?&rdo;完颜煦刚毅的面容上闪着柔和的光,还有显而易见的喜悦。
&ldo;对啊,不然我怎么大半夜睡倒在椅子上啊。&rdo;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ldo;你的包袱我收拾好了,金创药一类的我都直接塞在衣服里了,也方便你穿戴,省的哪天忘了。&rdo;完颜煦拉她坐在自己膝头,下巴埋在柔顺的发丝之中,轻轻摩挲。
&ldo;你也终于有了一点点为人妻的自觉,我这做相公的颇为欣慰。&rdo;&ldo;那是那是,多亏了您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不然我肯定得误入歧途,贻害千年。&rdo;她连连点头,赔笑称是。
&ldo;你有事求我?&rdo;是陈述句。
莫寒也不遮掩,坦然承认。
&ldo;王爷果真英明,一眼就看穿妾身的小伎俩。
是这样的,合剌春心大动,让我替他求个人。&rdo;&ldo;哦?&rdo;完颜煦挑眉相对,但眼眸深沉,仿佛早已预料,只是在此听另一个版本的说辞。
&ldo;有这事?合剌那小子倒是终于开窍了,就不知是哪家的姑娘?&rdo;&ldo;就是莫脱里的小女儿,里桑。&rdo;她抬头,捕捉到他唇角促狭的笑容,顿时明了,气愤道,&ldo;合剌告诉你了,对不对?&rdo;捏捏她气鼓鼓的双腮,他点头,露出宠溺的笑。
&ldo;那小子精得跟猴子似的,怎么会老老实实听你摆布?你呀,耍小聪明可敌不过他!&rdo;&ldo;你都知道了?一字不漏?&rdo;&ldo;嗯。&rdo;犯人完颜煦对罪行供认不讳,&ldo;下次不许再支开侍卫。&rdo;拂开她额角碎发,他继续道,&ldo;为什么要帮他?&rdo;似乎是在思考他的问题,沉默许久,莫寒方才开口道:&ldo;我知道,你若是要查,得到我今晚换取的消息,必然是轻而易举。
但,傍晚时我睹见哈丹巴特尔的痛苦,有那么一瞬,我想要帮他。
如果今晚他不来,便不会有这个机会,是他自己选择了担负,虽然太过莽撞。&rdo;她低头,绞着微微发白的手指,&ldo;也许,人的伟大在于他扛起命运,就像用肩膀顶住天穹的巨神阿特拉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