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凯旋,红烛帐影,他会同她唱一样的情歌么?
碧波清池,嶙峋怪石,水榭长廊,尽态极妍。
穿过这般美到极致的殿宇,她只寻一处阴暗角落,静待黑暗。
苍穹转了夜色,低声哀泣,早就冬雨绵绵,寒气侵染入体。
宫人提着灯匆匆忙忙向前,大太监王顺跟在皇帝身边,亦步亦趋。
袭远抱着不断发抖的人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ldo;叫太医全去玉华殿侯着。&rdo;
陷入柔软丝帛中,莫寒半眯着眼漠然地看着太医与宫人穿梭在眼前,还有床边袭远焦虑的模样,但心如死水,再无涟漪。
他该满意,她这般反应与他事前设想相去无几。
在他的算计中,她对完颜煦仍存眷恋,但自此后,伤心欲绝,心若死灰,斩断旧
情,如此他方可进驻她心底,收拢多年来他对她所谓的付出。
却不知是真真切切的剜心之痛,痛贯心膂。
她冷冷的笑,泪眼朦胧。
众人撤去,只余一灯如豆,闪烁不定。
袭远低头,吻她眼角残泪,得舌尖苦涩。心中不忍,却仍是不给她半分仁慈。
&ldo;阿九,从今往后你便只有朕。这世间,唯独朕对你好,唯独朕会永远照顾你,唯独会给你天下女子所梦寐以求的荣耀,唯独朕不会抛下你。阿九,你要在朕身边,离开朕你便一无所有,阿九,你只有朕……&rdo;他紧贴她仍带着湿意的侧脸,在她耳边低语,劝导般一句句重复。
莫寒闭上眼,一阵阵反胃。
千古艰难唯一死。
但她还有希望,不是么?斜睨着樟木箱子,内里的白狐领子便是密云盖日时一道破云而出的日光。
不能,不能绝望。
在这处阿鼻地狱,绝望便是死亡。
寂寞宫墙,随处都是腐朽,无论喧哗殿阁或是寂静冷宫。
镜中女子有着精致的妆容和油光可鉴的发髻,鬓角眉梢修饰得一丝不苟,除开过于苍白的唇色,在这脸上根本寻不出憔悴的痕迹。
她拆下凌云髻的镶金翡翠簪子置于妆台之上,指尖过处,一尘不染。
身后的简嬷嬷取了开花的桃木梳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她一头乌亮发丝,仿若手心珍宝,小心谨慎。
&ldo;娘娘当真要帮她?&rdo;简嬷嬷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简陋的卧室里,竟听得有些凄厉。
指尖划过娟秀的眉眼,却闪着凌厉的光,她蓦地一笑,抚过仍是姣好的面容。镜中倒影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诡异。
&ldo;你说的不错,这是本宫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便是一生。&rdo;
&ldo;那人……那人言行着实让人琢磨不透。&rdo;
&ldo;莫说你,即便是本宫,这么多年宫中历练,自信能猜皇上的心思,却唯独看不透她。&rdo;紫玉站起身,悠然向床榻走去,&ldo;兴许她当真不似你我,所以她的心思,不必猜,也无需猜,因为本宫只需看透一项,她想要的,绝对与本宫所求没有冲突。&rdo;
冷宫于她,已成一片净地,让她安静地思考,回想往日种种,耻笑昨日愚蠢。
此刻练就的沉静坦然,亦是对往日辛苦追逐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