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光从苏缈胸口飞出?,落回他的手上。他眉心轻皱,在许久的默然过后,丢下?两字——“罢了。”而后,转身离去。“忤逆本尊,下?不为例。”苏缈大喘了一口气,直到此时双眼才拨开昏暗,看清了眼前的竹影乱石,与那?一抹消失在竹林后的白衣。威压撤去,也不疼了,苏缈却往后一栽瘫倒在地上。劫后余生?,她腿软得站不起来。谁说她胆大的,她手心里的汗都能洗脸了。毕竟,谁又真的想?死。苏缈在地上躺了很?久,起不来。方才这番言语较量,无非就是?看谁豁得出?去罢了。显然是?她更胜一筹,毕竟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苏缈只要活那?一口气,可月之子要的比她要的多,他要臣服,要尊严,要自由,还要……一点?慰藉。那?颗孤独了四百年的心,必会渴望谁来捂一捂的。苏缈能够感觉到,只要给他一点?火苗,他就会靠过来取暖。如?果不过来,那?就再给个台阶,他必定顺着就下?。先前较劲了那?么多次,苏缈已摸出?他的脾气,故而在被扼喉之际,还敢按着他痛处使劲儿戳。就赌他,不想?失去一个已生?羁绊的“同伴”,哪怕只是?一个半妖。既然判断出?了他的弱点?,那?就别怂,勇敢地去讲条件。以奴仆的姿态去立功,归来还是?个奴仆。她不要做奴仆,她只是?选择追随了他,命运由她,来去自由。大事?已成,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成亲……他大概已同意了吧。早起的鸟儿在耳边欢快鸣叫,苏缈躺在地上琢磨着——眼下?,妖皇不太想?离开,而秦少?和希望他离开,他想?要在不起冲突的前提下?留下?来,就得和她捆绑在一起。而苏缈想?要把握从龙之功,既不希望他离开雁山,也不想?跟着他离开雁山,和他捆绑在一起的最直接办法,就是?忽悠他留下?成亲。她这张嘴,的确是?挺能掰扯的。苏缈躺在地上缓了很?久。想?到“成亲”,还是?愁得连叹两声。她烦躁地在地上翻了个身,眼睛骤然被晃得张不开。天竟已亮了,金光悄然洒下?在她的脸上,将细软的绒毛照得可爱。片刻的恍惚过后,愁容渐褪,她忽而笑了。新的一天,来了呢。……“什么?!”三?口同声,师兄姐弟刷一下?站起来。“成亲!?”秦少?和连叹几声,颠颠手里仅剩的几个碎银子,郑重地交到陈慕之手上:“下?山去买些办喜事?的东西。苏缈跟你们一起,问问她的意思。”樊音大惑不解,近前来追着问:“不是?啊,师父,真成亲啊?!”先前师妹还死活要撇清关系呢。这消息多少?有点?突然。曾书阳抱着他的狐狸,挺懵的。怀里的狐狸跟他一个样子,瞪大着一对眼睛……不可能吧!停在狐狸脑袋上的小白蝴蝶也:“……?”陈慕之掌心摊着钱,说话都结巴了:“那?,阿、阿青公子呢?就这样娶、娶走我们小师妹?!”樊音无法淡定,嚷嚷起来:“是?啊,聘礼呢!啥都没有——难不成是?入赘我们雁山派!”曾书阳一乐,嘿嘿嘿嘿笑起来:“入赘好啊,我没意见。”本来就烦。仨徒弟挤在面前一顿吵,更烦!秦少?和心情不好,颇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她跟你们一路下?山,有什么不解的,你们自个儿问她。”他也懒得答。关于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那?只妖,顺便?试探试探徒弟,结果还真促成一对这件事?,他也有点?想?不明白。苏缈给他的答复是?——那?妖图雁山的灵气,也图她,一问成不成亲,答应得十分?爽快。而苏缈,图他能帮忙疏通经脉。况且一个半妖能得大妖庇护,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算是?找到靠山了。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好。并且那?妖还做出?了承诺,雁山始终都是?雁山派的,他也绝不会有任何伤害雁山之举。秦少?和心里那?口闷气,堵得他胃疼,喝水都疼。等支走了徒弟们,他端着棋盘到了崖边,拿出?他毕生?的修养,和和气气地问——“来一局?”他这位准徒婿正照旧在纸上勾勒山石,白纸天地辽阔,山水秀美。闻言,搁下?笔,把手一引:“请。”苏缈跟同门一道下?了山。不止同门,玬珠和眉沁也都隐了身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