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木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恍惚之间白沧浪已经开了第二口棺材。
这口棺材里是个女子。
很年轻的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尸骨竟半点不朽,容颜如生。她身着一件华丽的浅金色长裙,不是宫妃的礼裙,但仪制也很复杂,她头上密密麻麻地装饰着鲜红色的珊瑚珠子,似乎不是大印惯用的首饰。
她眉骨很高,鼻子也比一般的大印人都要高些,是典型的外邦血统,美得有些凌厉,但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没有老去。
一切都保留着她生前最后一刻的样子,那支插在她心口的匕首都没有拔出来,心口处的伤口凝结着暗红色的血块。她面上带着很愉快的微笑,似乎终于解脱了。
这种奇异又诡异的美丽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众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兰:我挖我家祖坟(bhi
第67章北入云
第一个发出声音的是白沧浪,他似乎一路都不太舒服,此刻情绪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剑,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红着眼睛坐到了地上:“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还要,还要打扰人家的安宁……”
他情绪多变,敏感又善良,二人皆知,因此也不怎么诧异。楚韶却死死地盯着那具尸骨,越看越觉得眼熟。
周兰木在一旁淡淡地说:“元嘉,你不觉得这女子……跟你有几分像吗?”
楚韶心头一震,只听他继续道:“倾元皇帝,有过几个女人?”
他语气十分奇怪,像是在问楚韶,又像是在问自己,楚韶侧过头去,还未开口说话,他却自己又接口说了下去。
“帝即位前,巡幸东方得老烈王之女,此女艳若桃李,能作飞天舞,帝甚喜之,赐号‘春华’,”周兰木一字一字,很用力地说着,似乎在背史书,他好像是很冷,每一个字都在颤,“帝未即位之际,春华夫人得一子,难产而死,子亦去,帝大悲恸,然尸骨于夜消逝无踪,时人谓之天女下凡,理应飞天而去……”
即位之前,这个孩子若生下来,应该比太子哥哥还要大罢。
周兰木转头看他,目光看起来很冷静,却让他想起了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这是皇子的侧妃礼裙,还有谁能穿皇子侧妃的礼裙……”
与他几分像,春华夫人原本就是他母亲的亲姐姐,怎能不像!
“可若是春华夫人……”楚韶问道,他心中实在也是震惊得很,“那么——那第一个棺材里便是当年那个孩子?”
“可孩子不是难产而死的么……”周兰木涩声答道,“难产而死,难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童尸骨——”
无数的问题堆砌在楚韶的脑中,他却突然想起了那个他曾恨之入骨的皇帝。
他对他很好,抚摸过他的头,他对太子哥哥也很好,眼睛中总是充满信任。他少入后宫,子嗣稀少,当年即使杀了烈王也没有杀掉他……恐怕也有几分原因是他与春华有几分相似,触景生情罢了。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在入云一个黑暗的地下墓穴当中,看见那个传闻中的姨母。三人重新将棺封好,又仔细探寻了主墓室其他地方。可除了发现一面墙上有泥土的痕迹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地方应该是用泥土重新填过,”周兰木摸了摸那面不太一样的墙,说道,“如果想知道通往哪里,恐怕要挖开它……不过用泥土填得极不规整,这里应该本来没有门的,不知是为何有了这个洞。”
泥土已经随着时间凝结得梆硬,况且眼下谁都没有动手的心情。白沧浪扶了扶额,建议道:“我们今日实在没什么准备,就算要动手,也得寻了工具来……以后再来也是无妨,今日不如到此便罢了吧……好好休息一番,等明日兰阁的人来了再作打算”
周兰木叹了口气,便同意了。
此地在山体内部,岛上又无人,自是安全得很,三人将就着过了一夜,第二日果然有兰阁的人架船来接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瞧着都不大,少女着粉色衣裙,刚下船便泪汪汪地扑了过来:“公子,芙蓉来晚啦,你的伤还要不要紧了,早说了派船来接公子,你怕打草惊蛇就是不愿意,现如今……”
旁边那青衫少年屈膝一拜,打断了她的话:“太清给公子请安。”
“起来罢,”周兰木笑吟吟地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向二人解释道,“这二人都是兰阁中跟了我许久的人了,小姑娘叫素芙蓉,另一个叫聂太清,都是孤儿,被我阁中人收养,一身好医术,功夫也不错。”
白沧浪在一旁逗她:“嚯,小姑娘好久不见,你怎地又圆润了许多?”
素芙蓉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口中却道:“公子先上船罢。”
其实他本可以在东南之时便寻兰阁的人来接,但当时刚出平王势力范围,境内又有人追捕,不得已才没有联系。如今流落到孤岛上来,倒让他放心地联系了手下的人。
为避风头,几人没有直接航行到入云的码头,而是在入云南侧一个小港口上了岸,先修整一番,此地人少,相比更安全些。
而几人在这小港口的一家饭庄吃饭时,却意外发现饭庄中的人竟出乎意料地多。
白沧浪费了半天才找到座位,招呼几人坐了,抱怨道:“怪哉!这小地方我从前也来过,不见这么多人啊,怎么今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