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尔思拍了拍庄忖羽的胸脯,“坐好,别怕,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庄忖羽皱眉道:“我怕什么,他们拿枪对着我们,我们不应该也拿枪恐吓他们吗。”车子时停时走,颜寂放下通讯器,冷声道:“维和原则不包括以牙还牙,收好你的脾气。”庄忖羽气闷,用力扯了扯袖口。难民营位于该州政府军和黑势力的交火中心,维和车队一路受到不少阻挠,到达营区已是傍晚。各车按照指挥部安排,分别驶向各自负责的区域。风海维和分队所负责的是三区,三辆军车头尾相连停在三区入口,颜寂率先下车,和三区总指挥员进行交接,随即安排了两名常驻队员直接上哨岗。选训成员在一旁等待,期间曲舟见庄忖羽始终皱眉,低声和他交谈,“是不是觉得和想象中不一样?”庄忖羽抿了抿唇,“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不是增援解决武装冲突吗?”“不是解决武装冲突。”一旁的张余行难得插话,“而是提供武装护卫。”庄忖羽看向他,他冷哼一声,“巡逻,站哨,引导难民,解决内部纠纷,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不好意思,你的热血梦要破灭了。”“你总这样妄自揣测,”庄忖羽攥紧拳,“我又没说我”“庄忖羽。”颜寂终于有空来到他们这边。庄忖羽不想再惹颜寂不高兴,及时收起不满,挺直腰背说:“到。”颜寂抬手指向斜后方,“那是佟闵,你跟着她做后勤,一切听她安排。”“我不”“这是命令。”颜寂凝视庄忖羽,确保他眼里的反抗之意一点点被自己压制,重申道,“我不想说第二遍。”庄忖羽两条利落英气的眉因面部表情过于紧绷而恨不得连成一条线,他和颜寂僵持半晌,忽然狠狠抬腿朝颜寂的方向踢了一块大石子,然后在满地飞溅的尘土中扬长而去。曲舟和呼尔思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好在颜寂并不在意他的忤逆,转而继续安排他们每个人的任务。另一边,庄忖羽气势汹汹地走到佟闵面前,吓得佟闵后退半步,疑惑地看了眼颜寂的后脑勺,迟疑道:“庄忖羽吗,我是佟闵,你可以叫我闵姐。”庄忖羽气哄哄地抬起头,“要我做什么,说吧。”佟闵望着他,忽然笑着抬起手,“急什么,你好年轻,我能叫你小庄吗?”庄忖羽敷衍地和她握手,说:“随你怎么叫,我不想闲着,给我点事做。”佟闵不和他计较,依然温和地说:“那你和我来,我们正好要给难民们分餐了。”庄忖羽一脸不可置信,“分餐?”丫的我大老远跟过来不是给人打饭的!佟闵点点头道:“就是打饭打菜,刷碗洗盆。”庄忖羽的五官扭曲了。“你长得这么帅,为什么总做出那么丑的表情。”佟闵又笑了,她说,“哦,你是不是不喜欢做后勤?你可别小看后勤,咱们要做的事可多了,到时候你可别累得爬不起来。”庄忖羽只想冷笑。等到他真的站在分餐台前,看着长长的难民队伍,不仅要分餐,还要应对一些不守规矩的难民插队抢食,强求加餐,他连冷笑的精力都没了。语言障碍是第一道难关,他能说一口流畅的英文,但他很难理解带有墨西哥口音的西语和带有西班牙语口音的英语。佟闵在一旁不断教导他要耐心,不得威胁难民,于是他不得不调动所有脑细胞去理解难民们想表达的意思,并手舞足蹈地传达自己的指令,如果难民无理取闹或者因为一个馒头大打出手,他还得站到中间去当双面挡箭牌。琐碎,繁复,又带着深重的无力感。结束分餐以后,他蹲在位于营地边缘的水池旁打算刷食桶。他神情木然,精神上的落差和疲惫从头沉淀到脚底,连有人在他身边抢食桶,他都花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晒得像块牛奶巧克力的男孩,一头浓密的麻色卷毛,右手拿着一个碗,左手努力想让食桶倾倒过来。庄忖羽拎着桶站起身,轻而易举地拍开男孩的手,冷冷地看着他,“干嘛?”男孩指指食桶,又指指碗,忽然双膝跪地,匍匐着朝他点头。庄忖羽眉头一皱,把男孩揪起来,“别这样,今天已经分完了,明天再来。”他是用脑海里唯一一点西语储备拼拼凑凑说出的这句话,男孩似懂非懂,瘦得脱相的脸上滑过一线泪痕,忽然死命拉住他的手,要他跟着走。庄忖羽有些嫌弃地甩开他,又在他那双忽闪的大眼睛里败下阵来,只好抬抬下巴示意他走。男孩走一步,庄忖羽跟一步,绕过小半个营地,男孩把他带到了营地东南角的一顶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