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颜寂看完这场争执的全程,放下筷子。他身边的方锐叹了口气,说:“这小子倒是学会忍了。”颜寂没说话。庄忖羽的变化算得上突兀,但如果让颜寂选,他并不希望庄忖羽经历这些。让一个人真正成长起来的路有千万条,庄忖羽偏偏踏上了染血的那一条。又过了几天,颜寂接到指挥部命令,要带一支小队去支援排查难民营二区附近的废弃工厂。近日,两军交战的中心逐渐西移,导致二区维和部队伤亡不少,其后黑势力方落了下风,战线又后撤几公里,二区周围因此留下不少风险区,废弃工厂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该地是弹药仓遗留地,由于距离难民区太近,指挥部要求必须防患于未然。庄忖羽戴着防毒面具,配合其他人员从下层往上层清缴,过程中虽然遇到几个tnt炸弹,但都被分别解除制爆。梁骞等人扛着武器箱从废楼架空层撤出,庄忖羽和另外三名维和战士继续以大楼为轴心辐散开,用探测仪检测地雷。庄忖羽专心沿着自己的路线往前走,不多时,探测仪亮起红灯,发出尖锐的警报。他迅速戴好手套,谨慎地蹲下确认好地雷的具体位置,正当他要进行排雷第一步——嘭!一枚流弹毫无预兆地在他附近炸开并引爆了那颗地雷,霎时间火光连作一线,大块大块的泥土和石子如喷泉般被扬到空中。庄忖羽趴在地上,隐约感觉鼻下濡湿,眼前一片模糊,有人拉住他的手臂大声喊他的名字,他艰难地甩了甩头,借着那人的搀扶试图爬起来。曲舟忙架住他的肩膀,声音钻入他的耳道,被高强度耳鸣掺杂出回音,“听得见我说话吗?”庄忖羽抬手往耳朵上按,又扯下面罩胡乱把鼻血抹掉,指着衣服喘道:“防爆服死不了。”耳内持续嘈杂,庄忖羽不得已又左右甩头,这才勉强看清前方境况。他问:“那边在交火?”曲舟架着他往军车方向撤,“有小股黑势力残留,又打起来了,你现在不清醒,我带你回车上。”庄忖羽望着远处那群蓝盔,又问:“其他人怎么不撤?”曲舟汗流浃背,低声道:“二区在转移难民,被他们困住了,颜队在带人支援,我待会也要过忖羽?忖羽你别停啊,这里随时会有流弹飞过来,很危险!”“你看那里!”庄忖羽忽然大吼一声,“那是桑德拉!”曲舟看着庄忖羽指的方向,确实有个孩子正往接近难民队伍的方向靠近,但距离太远,他无法确定。就在他做出判断的几秒内,庄忖羽已经抽出枪朝那边移动,“我们一起过去。”“你现在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不能去!”曲舟追上去控住庄忖羽的肩膀,庄忖羽却重新扣上面罩,游鱼般往下一缩,又往前跑出去好几步,朝几米开外一名持枪瞄准桑德拉的维和战士挥手大吼,“那是我们的人!别开枪!”曲舟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排弹帘,躲在政府军装甲车侧面,又借着一旁的弹药箱往前匍匐过去,总算到了颜寂等人所在地。“桑德拉,过来!”庄忖羽朝站在道路中央的卷发孩子喝道。卷发孩子几乎是瞬间回过头,瘦得眼眶凸出的脸上全是泪水,那确实是桑德拉。庄忖羽本能地朝他微张了下双臂,又连忙将手枪转了一圈,枪口朝下,同时往桑德拉的方向迈了一步,可他的左肩在此刻被死死钳住。颜寂低沉的嗓音贴在他耳边,道:“看他耳朵。”庄忖羽睁大了眼,惊惧道:“那是耳麦?”就在这时,桑德拉浑身一抖,他拼命伸头望着庄忖羽,身体却违背本能,缓慢地往二区维和部队的方向转。“他们的目标是那边的政府军临时医护所。”颜寂为庄忖羽指明地点,“那孩子快要进入有效爆炸范围了。”“我我不懂。”庄忖羽喃喃道,又饱含怒意地朝桑德拉吼,“喂!回来!我不许你去那边!”桑德拉停了几秒,抬腿继续往前。靠近政府军临时医护所的二区维和部队正在加紧疏散人群,那名战士的枪口依然指着桑德拉的脑袋,谨防他朝难民的方向跑。庄忖羽忽然发了狂,拼命挣扎,“他在发抖!他在发抖你们看不见吗!”“庄忖羽!”颜寂忽然大声喝制止他,“他现在是人体炸弹,你救不了他!我们救不了他!”“他不是!他只是想要回难民营,颜寂你放开我!”庄忖羽歇斯底里,眼球爬满可怖的血丝,他用力去砍颜寂的双臂,砍到最后他滑跪到地上,仰起头,面罩里全是雾水,哽咽道:“我去给他拆弹,我拆弹成绩一直是前三,你给我一次机会颜寂你不能这样!来不及了,你再不放手就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