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得有点早了,现在才凌晨六点不到。其实这段时间她的作息很规律,晚上十一点睡早上七点钟醒,学会了打扫卫生和做一点简单的家常菜,昨晚警察向她告别,又给她送了一袋饺子,现在她已经煮得有模有样了。
交际也很简单。告诉方知祝她暂时在s市有点事,方知祝说他恢复得不错,互相粉饰太平;
陆渐屿对她开始小心翼翼起来,两人反倒没有之前那般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报了日期最近的雅思考试,向母校的毕业导师发邮件,希望他能做自己硕士入学的推荐人。
教授在她发出邮件后十二小时作出回复,好消息跨越了八个时区传递到钟意的邮箱。
她当年本科毕业,跃跃欲试地想要回国大展拳脚,教授得知她没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很是惋惜了一阵。
如今教授离退休恰巧还有三年,而钟意正好想重回母校,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天际越来越白,几束彩光隐隐约约从稀薄的云层筛下来。初升的太阳鲜活橙亮,一点一点从地平线钻出来,照进昏暗的房间。
钟意站了一会儿就拉上了窗帘。
她不要一个人看日出。
平时出门住一晚酒店都要瓶瓶罐罐地收拾一大堆东西,牧鸿舟说过她好几次“像搬家一样”。
如今真的要走了,她数了数,几张卡片一本护照,一瓶从牧鸿舟那里顺手牵羊来的男士乳液,和爸爸妈妈的相册,好像没有了。
想要塞点别的,也没有了。
她马上要搬出这栋别墅,到时候门口会贴上封条,别墅里的所有家具,衣服包包,金银珠宝,还有钟连海价值连城的收藏架,悉数充公。
钟意拖着一只二十寸的旅行箱从家里出来,她需要乘坐出租车去殡仪馆和墓园,不能自己开车,那辆红色保时捷是钟连海送给她大学毕业的礼物,为了讨她欢心,花大价钱选了她喜欢的数字做车牌号,不过现在都不属于她了。
钟意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当她走进殡仪馆,看见里面的人个个眼眶通红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又没那么想哭了。
世界很大,每天都有人在失去,在痛苦,在哭泣。
钟意木着脸,眼神平静,行李箱在平整的瓷砖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滚动声,爸爸,你迎接我来到这世上,请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陵园在殡仪馆后面的山上,将近一千层台阶,钟意把行李箱寄存在山脚,捧着骨灰盒拾级而上。
走了快两个小时,在她的小腿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来到一片整齐开阔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