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两眼通红,发狠地盯着他,语无伦次道:“你就这样对我!我早该知道,你就这样对我!你他妈还说爱我!你到底哪里爱我了?!你爱我什么啊?!徐涓!你爱我什么啊?!你哪怕有一天正经地爱过我吗?!都他妈是假的!”
裴聿一向斯文,矜持,有教养,现在却从内而外地爆炸了。
他伸手往旁边捞,不知抓起个什么东西,直接往徐涓身上砸。
但那又是一本书,他们家的桌子上没别的东西,净是书。
徐涓不躲,被砸了两下,他试图解释,张口却发现,好像没法解释了,说什么都像假话,他本来也没做过几件真事。
而且,事情的真与假该怎么判断?要论迹还是论心?
做都做了,再说“我心里是爱你的”,让人怎么信服?
“对不起。”徐涓喉咙干涩,低下头,单手捂住了眼睛。
裴聿看都不看他了,忽然走进书房,从书房里拿出两个东西,是都精心裱好的一幅字和一幅画。
字是《兰亭集序》,画是徐涓曾经亲笔题了诗的《寒梅图》。
裴聿当着他的面把画框“哐哐”摔裂,取出两张纸,一张一张细细撕碎,然后把碎纸屑扔到他面前——
“分手吧,我送给你的真心就当喂狗了,不用还了!”
第四十九章
僵持期,沉溺在痛苦挣扎的沼泽里时,往往会觉得:我们俩好不了了,但也想象不出分开是怎样的情形,由于无法想象,潜意识里会有一种永远都不会分开的错觉。
那就拖吧,拖着最简单,不用往前走,也不用往后退。
但说出“分手”两个字,远比想象的更容易,就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遇到了他,忽然就控制不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够了解的人,忽然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甚至想好了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然后,忽然间全部崩塌了,原来那甜蜜得能杀人的爱情是一场海市蜃楼,来得突然,去得突然,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身陷泥沼了,这时,既希望对方能拉自己上岸,“救救我”,又希望他赶快放手,“让我死吧”。
而最后,这场慢性杀人一般的恋爱,被“分手”解决了,轻飘飘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地球没停转。
谁也没死。
“分手”和“你好”、“天气不错”、“我很喜欢你”一样,只不过是普通的汉字,唇舌一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一刀两断了。
徐涓被裴聿“送”出门。
这回是真的留不下了,他的所有东西,裴聿亲手清点好,一件一件搬到门外。
深更半夜,动静闹得有点大,有邻居被惊扰,推门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是分家似的场面,当事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就退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