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
他喊了一声,昨天跟小老太太说今儿他俩不出门,还以为老太太不来了,搁家里歇脚。
方红花转过身,看见大黑戴着个迎春花环,乐得哈哈大笑。
等大黑到了她跟前,她伸手摸了摸狗脊背,年老干枯的手有些褶皱,不过依旧很稳,一点不带颤的,早年干活练了一身力气,这会子让她上山砍竹子,比年轻妇人都厉害呢。
顾兰时把篮子里的小花环戴在她手上,方红花一点都不嫌弃,喜滋滋转着手腕看了几圈。
见大黑抖了抖身子,头顶上的花环掉落在地,它低头嗅闻。
顾兰时倒是觉得它戴着挺好看,就捡起来硬给它套脖子上,蹭来蹭去,迎春花掉了几朵,大黑又低头用鼻子抵着闻了闻。
看他折腾大黑,裴厌坐在那里笑,没有阻止。
“戴着好看。”
顾兰时哄骗道,看大黑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他知道没听懂,笑着揉揉狗头,起身把竹筐和篮子都提进院里。
野花为忙碌的日子添上色彩,普通的一天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记忆里迎春花分外鲜艳,这一日的天似乎更蓝些。
*
一场春雨下过,麦苗似乎一夜苏醒,绿油油连成一片,不再是刚开春时那样弱小灰扑扑趴在地面的瘦小苗苗。
顾兰时把竹筐往前挪了挪,弯腰拔地里的野草。
他和裴厌一人一半,裴厌手脚更利索,已经赶到前面去了。
地里也有荠菜,不过和杂草混在一起,他懒得挑拣,带回去喂猪还省事。
前天下雨的时候工匠没有来,昨儿晒了一天,今天才来继续挖井,方红花帮着照看家里,他俩紧着有人便出来干活,事关一年口粮,可不能撂下不管,这两天拔一遍草,也是时候育水田秧苗了。
不断弯腰有点难受,顾兰时蹲下拔草,蹲一会儿又起来,轮番交换着。
快到晌午时,刚好过半,他背起沉甸甸的竹筐,幸好这会儿的草还没长大,都是小的,不然拔满一筐就得回去。
“走吧,回去还做饭呢。”
他朝前面喊道。
裴厌今天背了个大竹筐,能塞的草更多,听见声音直起腰来,擦擦头上汗,这才拎了筐子往田垄上走。
顾兰时在前面,想了一下说道:“咱俩顺着河岸往回走,掐点水芹回去焯了凉拌,再掐点枸杞芽儿,煮个肉片汤,晌午饭就有了。”
“行。”
裴厌答应道,他筐子里还能塞下。
正是做饭的点儿,不少妇人夫郎从地里往家赶,路上碰见的都是熟人和亲戚,说两句话也就各自分开,脚程快的走在前面,慢些的落在后面。
看见大嫂张春花领着两个侄儿从地里出来,顾兰时在地头等了一下,笑着揉揉大侄儿顾满脑袋,说道:“真是长大了,都能拔草了。”
顾安小脸仰起来,他才四岁多点,背了个小竹筐,今儿也算帮了家里忙,说道:“小嬷,我也拔草了。”
顾兰时看一眼他,矮矮的小人背着小竹筐在眼前晃,他忍不住笑了,连忙补道:“也厉害呢,拔了这么多。”
张春花在他俩后头出来,笑着说:“两个猴子,不好好拔草,净踩着麦苗了,下午再敢这样,叫你爹揍你俩。”
她嘴上嗔怪,但眼中带笑,对两个野小子还算满意,今天没有太过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