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路上湿滑,马蹄踩着泥浆噼嗒噼嗒的声音跟随了一路。几匹马刚到了万山镇,道口的关卡处远远的就有人跑过来,替为首的人牵住了马缰,扶着他下了马。
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一夜,又是冒着雨,元澈的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虽然出了太阳,但策马疾行的风带起的寒凉,让他全身的衣服都冻成了一坨冰。
末羚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马鞭,挑起了门帘。
☆、三分之势(四)
元澈怕冷,屋子里很早就烧了火炕,地上四处角落里的火盆,碳火也都燃的正旺。
元澈一边脱着身上的湿衣服一边问末羚:&ldo;琉璃呢,还没到吗?&rdo;
&ldo;过来匆匆丢下一句话又走了。&rdo;末羚接过他脱下来的湿衣服,没着急为他换新的,拿了一条毯子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ldo;说什么?&rdo;
&ldo;夏先生说,夏州挪窝了,恐怕不是啥好事。&rdo;
元澈没再说话,毯子很暖和,他把自己整个人窝在这种暖暖的包围圈里。根据原计划。如果夏州或丹州提前过来,红山这边的压力会很大,必须得赶在大军压境之前速战速决。夏琉璃恐怕是去给曲黎通气了。
也好,这些从金羽卫出来的人个个都自恃甚高,让他们与西大营碰一碰,磨磨锐气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末羚将早已准备好的姜汤端过来,元澈接住,捧在手里捂着,沉默了半晌:&ldo;叫崇远进来吧。&rdo;
万山镇离红山不到两百里,如果曲黎的人挡不住西大营的人马,最迟示未时,西大营的人马就能到达红山,那时候事态一胶着,事情就更难办了。
元澈不是军人,不擅于行军,但头脑却比一般的将官更加缜密。许峥未派大队人马出营是还不了解陛下对西北道的全盘计划,如果他知道了,一旦整个西北道处于恐慌状态,他们这些外面来的人,恐怕一个者子出不去。
崇远这次进门的时候就比较小心,在门外特意擦干净了鞋底才进来的,进门一看,简陋的地面上并没有铺地毯,也没有撒灰,进进出出的脚印已经将室内的地面踩踏的坑坑洼洼。
元澈喝干了碗里的姜汤,把碗递给末羚,朝他摆了摆手,叫他退出去了。
元澈似乎并未在意崇远的注意力是放在地面上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点。
&ldo;未时之前拿下红山,有把握吗?&rdo;
崇远一怔,抬头看向主人:&ldo;要提前行动吗?曲将军的人马还没回来。&rdo;
元澈笑了笑:&ldo;曲黎的人若回来,让谁去抵挡铁英。&rdo;
崇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曲黎明这一趟出去是打着巡防营的旗号与西大营厮磨,待西大营真的反应过来要罢手的时候,真正的巡防营人马也就到了,这不明就里的两股人一打起来,曲黎才好乘势脱身。
这就是个缓兵之计,用曲黎一支人马拖住西北道的两支劲旅,红山这面的守卫才能真的腾出手脚来大显身手。
不过崇远不明白公子为何派他去:&ldo;山下不是有邵将军的人马吗?&rdo;
元澈脸上的表情冷下来:&ldo;如果想让脖子上这颗脑袋待长久些,就该明白该自己做的事便不要指望别人。&rdo;
崇远脑子又不笨,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圣上这是不信任林氏旧部的人。
元澈看崇远没吭声,又轻声补充了一句:&ldo;矿里有一支做苦力的千人斛律氏族兵,但凡还能喘气的,全须全尾都给我带出来,一个不能差。切记,此事不能让邵将军那边的人知晓。我会在外面安排人手接应。完事之后你与曲黎汇合,后续事务交由邵将军处置,你等无须逗留,直接回武安。&rdo;
崇远领命退了出来,站在凉凉的阳光下才长舒了一口气,如此这般的谋略,为何就不去争那个位置呢,还真是可惜了。
邵氏是林氏旧部的人,这次圣上对西北道出手,本无林氏插手的余地,但这位邵将军是定州军统领,做为主力的金羽卫,若想成此计划,不光借道定州的时候需要一路畅通,一旦遇到强阻还得有后援,所以左右定州军都是最坚实的后盾。
但如此一来,去了红山这道俎,又会在西北道埋下林氏这堆蛆。为长久计,唯有让西北道与林氏为敌!
计划百密无一疏,关健就要看具体执行的人如何行事。圣上将此事交给元澈的时候,他顿时眼睛绷得象铜铃:&ldo;我并不精于领兵之事,恐怕有负陛下圣恩。&rdo;
相当坚决道:&ldo;此事唯你能成。&rdo;
元澈虽然得到了五万金羽卫的统兵权,行事作派却依旧是个只会营营算计的小商人。
按计划,曲黎带着数道&ldo;军令&rdo;,将沿途驻军一一&ldo;改头换面&rdo;之后,终于身着巡防营的配饰军旗,在青远镇碰上了真正的巡防营人马。完全是意料之外的&ldo;邂逅&rdo;,但显然,两方人马都没有这种旧人邂逅的愉悦感。
曲黎是金羽卫的新人,在老将的眼里是新面孔,与亲率大军而至的铁英并无任何交情。而曲黎虽说是奉圣命行事,手中却拿不出任何圣令和诏书来,硬碰硬的开场白就在所难免了。
曲黎是从小地方的镇守军提拔起来的,身上并无多少军功,晋升的也慢,却不代表他无一战之能。相反,元澈发现他并提携他,正是因为他沙场经验丰富,而且还非常有头脑,临战实力彪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