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吗?”薛彤问。
“不能。”荀若素斩钉截铁,“阵法一旦成型,就算是把他手上这把伞烧了也无济于?事。此阵非常复杂,要能成型至少有年之功,要解也只能在?准备阶段,现在?已经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想要保护堤坝,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一并护着眼前之人。
“两位,请吧。”戴面具的人微微侧让过身?子,示意?她两现在?就跟上,第六道天雷即刻就要劈下来了,树林之中容易殃及无辜,也不好控制,还会引发森林大火,招惹不必要的眼目。
所以他已经提前挑好了行刑地点,等人齐了就能一起出发。
看不出来这一天之中杀人按打数的魔头竟然也有副假惺惺的菩萨心肠。
他挑得地方走几分钟就到了,是树林外的一片旷野,刚铺平了土地,留着准备造路用的,土夯得很坚实,两侧相距四十米,前后更是看不到头,而且因为是道路规划地,阳光万里的好天气都不一定有人经过,何况这会儿下着大暴雨,确实是个?好地方。
面具人背对着薛彤,薛彤这会儿要是想动手,可以直接将他超度了,却偏偏得顾忌他与大坝相连,咫尺之间动他不得。
面具人有些不合时宜的礼貌,他先站定,然后对着薛彤鞠了一躬,“请开?始吧。”
“……”薛彤上去就先踹了他一脚,把气出了。
她这一脚用力?不大,但?揣在?穴位上,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却能让人疼个?一时半刻,大坝虽跟面具人相连,但?没有痛觉神经,感觉不到这一脚的威力?。
那面具人能掐会算,却也想不到还有这种泄愤的手段,趁他愣住的一瞬间,荀若素手上拿着一匝红绳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红绳看着脆弱,绑眼前人却绰绰有余,还完全解不开?。
绑完之后荀若素拍了拍手,“逮住了,现在?可以专心琢磨天雷的问题。”
面具人:“……”
他并没有太多惊慌,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出发之前他给自?己卜过一卦,卦象显示有惊无险,就算此时他被逮住,肯定也有解决的办法,最重?要还是逃脱天雷的惩戒,不仅得活着,还能继续自?己未尽的事业。
薛彤拿手去掀他的面具,奈何这张面具直接嵌在?了面皮子当中,撕起来并不容易,连血带着肉,手一松又重?新缩了回去。
很明显,此人在?面具上也动了手脚——薛彤还没见过如此害怕暴露身?份之人,宁可不要面皮也不想被看见。
实在?扒不下来薛彤也不再挣扎,她仰头望了眼头顶的云层,第六道天雷正在?摩拳擦掌,金色的光影时不时溢出,宛如游龙亮鳞,再有几分钟,这条龙就会大到足够撑破天际,往目标物的头顶上来那么一小?下——只一小?下,就足够堤坝现出裂痕。
耽误不得,薛彤将手指按在?锁骨上,“我要解开?这条金印,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就算是死,也会留下三魂七魄,若是继续跟我绑定,这道雷下来,轮回之中再无荀若素此人。”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荀若素没有冲上去阻止,她站在?风雨中替薛彤撑着伞。
这把伞实在?太小?了点,原本只方便和风细雨中单个?的对象,因此当撑伞之人存着偏心,雨伞的大部分罩在?另一人的头顶,她半边身?子就会被雨沁湿。
荀若素显得有些狼狈,但?她双眼仍然平静,“薛彤,别?放我走。”
被薛彤按在?指尖已经开?始冒金光的梵印猝然收拢,这一下仿佛烫进?了骨血里,连原本的颜色都变了,仿佛一枚血痂,紧接着荀若素在?同?样的位置也跟着一疼,她身?上原本是没有任何印记的,但?就在?刚刚也出现了一枚相同?的梵印。
被绑成一团丢在?旁边的面具人见状,竟然大笑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荀简你真是个?奇才!”
听这意?思,他跟荀简这作?古的人好像还认识。
荀家?藏书多,薛彤经验广,都不知道这梵印还会进?化……薛彤一脚踢在?面具人的麻筋上,“等这一拨的天雷过去,我有很多事要问你。”
接着,薛彤又放轻了声音道,“我以前就被天雷劈过,滋味不好受但?最多也就是伤筋动骨,所以待会儿可能会非常疼。”
荀若素方才那句话是导致现在?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说要放她自?由也不过是薛彤一鼓作?气,这会儿早就把气泄了,何况荀若素看着不显山不漏水,脾气却决绝得很,这一遭要是真放她走,荀若素说不定会对着苍天立个?誓,“是她弃我在?先,既然如此,生生世世不必再见。”
薛彤舍不得,并且越发舍不得。
认识这么长时间,薛彤还是第一次轻声细语如此温柔,却导致荀若素一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她拉着面具人往旁边躲了躲,预估安全距离不够,又多走了几步,总共才两三米,她就冲着薛彤嚷嚷,“你说话要大声点,小?了我听不清!”
“……”嚯,气得上头。
薛彤远远剜了她一眼,随后捡起那把落在?地上的黑色雨伞。
方才林中打照面,薛彤就看见这把伞的正中心贴着一个?小?人,这个?小?人是用血画在?白?纸上的,有些类似于?替身?,天雷会劈在?这把雨伞上,但?需要当事人就在?不远处,相距不能有三米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