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寸大乱,苍白的脸颊瞬间浮起一丝怪异的红晕,眸光躲闪,竟不敢再多看它一眼。
他迅速低下头,拽了拽自己身上简陋的灰袍,动作卑微而懊悔。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冷血残忍的邪偶师正因为自己的不修边幅而羞愧自卑。
‘他从来没想过它还能活过来,要不然他会好好打扮的。’凤宁脑海中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傀儡缓缓移步走向它的傀儡师。
‘嘶……好疼好疼好疼!’
凤宁感觉自己浑身绒毛都倒立了起来。
如履刀锋,如蹈火海。
它却坚定而决然,义无反顾。
纵有万般痛楚,只要有他牵引,它便甘之如饴。
燃烧的心脏在胸腔中疯跳,它狂悲,狂喜,沉沦而绝望。
情爱如刀,刀刀刻骨!
这般深情,又岂止一生一世。
早在它拥有意识之前,它已深深迷恋着他。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凤宁震撼难言。
难言的痴恋,温柔的放手,注定悲情的一生等候……
一步一步,傀儡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眸光闪躲,一瞬也不敢直视它的倾世容颜。
凤宁心有灵犀,忽然看见了更多的画面。
温家大院,青玉砖,紫檀窗。
富贵架,兔毫盏,金龙井。
那一日,傀儡师换上了自己最崭新、最干净的衣裳。然而坐在金丝楠木大椅中,仍然一身落魄,格格不入。
他不敢抬头,因此错过了世间最深刻的悲伤和温柔。
“我……我该走了。”
他嗫嚅。
许久许久。
一道微微带笑的柔和嗓音落入耳畔:“好的,君请保重。”
“唔。”
他没有抬头。
隐约听到了水珠落在地面的声音。
他深深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神经质地抽动着,轻抠指间扣环磨出的茧子。
在她面前,他自觉气质猥琐,上不得台面。
“你……你也保重。”
他急促丢下一句话,然后从自己演出十年也未必买得起的金丝楠木椅中匆忙起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