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从来没有对谁提过分手,他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你我从今往后…不论何日何时何地何处再相逢,都是陌路人。”
有人从没听说过这样可笑至极的谬论。无端扯开嘴角,笑了好几声。他想哄好阿澈,配合的,质问的,卖乖的,他都试过了。
似乎都是徒劳。
他又干笑一声,向前钳住阿澈肩膀,用尽力气晃了两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何月竹试图将身边人推开。
推不动。还被重新带进怀里,随之而来的吻粗暴而野蛮,三辈子了,这是第一次他在与无端的吻中察觉痛感。
何月竹在这个吻里落满泪水。他想回应,可他不能。他不能再折损所剩无几的寿命了。
无端如穷途末路般捧住他的脸,“只要你收回。我就当没听见刚刚那些。”
抬起手要抹阿澈的泪珠,却被偏头避开,“我不会收回。”
“。。。。。。”无端沉默半晌,“。。。因为完颜於昭?”
何月竹一愣,他怎么知道,他怎么这样问,“和他没关系。”
“你在说谎。”
无端漆黑的眸子永远能看破他的一切想法,“与他有关。”
无端抽出何月竹发上木簪,小道士的半扎圆髻便整个散开,棕黑色的长发披散两肩。
何月竹一怔,要想超度完颜,他必须得有这支木簪。伸手要够,却被不着力度地推开了。
夜色昏暗。男人与男人相对而立,半大的居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无端垂眸看手里那支木簪。
伴随清脆而刺耳的断木声响,玄色的木簪,一折两断。
何月竹当即失声,“你——”
道长左右持一支两断的木簪,在手心化作两把桃木剑,将其中一支抛给何月竹。
“既然想走,你先杀了我。”
何月竹接住桃木剑,“我不会杀你的。”
这把木剑似乎是烫手的,他怎么都握不稳。
无端却已张开双臂,数道符咒飘起,转眼给整栋客栈下了重重封锁,“我也不会放你走。”
何月竹握紧木剑,“刷”得一声划破夜空,直指无端面门,“那我。。。只能动手了!”
无端同样回指向他,“成将军。赐教。”
何月竹一愣,这是他们少年时对练剑法,无端总会说的一句调侃啊。
他还恍惚,无端的长剑已经直扑而来,不留情面。
何月竹后撤半步避开,手中将桃木剑握得更紧。咬紧牙关,回身便是一道剑击接住无端,木剑相触,没有金属的铿锵杂音,却同样激烈弹开。
道长不作休整,下一击很快又至,他的剑势一向极快,如狂风骤雨,不留任何余地。
何月竹连连抬手接招,几个回合下来便应接不暇,心说:这样不是办法。成家剑法讲求流水之势,招式之间千变万化,难以捉摸,关键时又能一击即中要害,冲溃千里强堤。
可无端一剑刚止,一剑又至,攻击太快,根本没有变招的余地。
何月竹看向窗外,忽然有了主意。便直接一跃翻出窗去,他踩过客栈雨檐的瓦片,几步跃上客栈房顶。
无端紧随其后,刚一临空,蛇立即伏现他脚底,构出一道登顶的梯。
何月竹趁着这个间隙终于有机会施法,抛出一道唤雾咒,“急急如敕令!”
无端看出他的意图,舞动桃木剑几下将那张符砍得稀碎。他踏过符纸的碎片,毫不留情地挥砍。
何月竹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他们都退到了房梁的边缘,他脚后跟已然触不到底。
但何月竹等得就是这个时刻——道长离那一滩纸碎拉开足够的距离——他高举桃木剑,立即施展他的复原术,刚刚那道破碎的符咒瞬间拼合,大雾当即弥散,三步之外辨不出人在何处。
这里是五层高的客栈楼顶,屋檐最狭窄处仅能供一人站立,一个失足便会跌落高空坠亡。何月竹以攻击为掩,一个飞身跃至无端身后,掩进大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