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一线十三城短短片刻从紧急戒备到被迫开战,樊徊璋做了一半的手笼在混乱中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指挥将士展开城门防守,忽然听到西北军营的方向传来一声冲天巨响,一瞬间地动山摇,满天火树银花。
樊徊璋脸色煞白,辎重地被敌方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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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三日血洗的宫墙透着一股黏重的腐烂味,北衙禁军已经撑到极限,谢丹臣折了一条胳膊,浑身上下遍地开花,养心殿前铺满了尸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有许多尸体在混乱的打斗中被踩成肉泥,铲都铲不下来,大理石砖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周适祥率军逼近养心殿,台阶前只剩不到百人,剩下的禁军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佩刀都拿不稳,绝望笼罩在整个皇宫上空,沉重的死气顺着门缝渗进了养心殿内。
陈屏扶住瘫痪的成元帝,涕泪交加。
“时、时傿咳咳……还没回来吗……”
“陛下,快了,您再等等,大将军马上就赶回来了。”
成元帝睁开浑浊的双眼,半张脸都是歪的,他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一手抓住陈屏,干枯的手背上筋络凸起,斑痕暗沉,无处不在彰显着这个御宇多年的帝王已经行将就木。
他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数日前在南华苑,廖重真同他说的那些话,“异星光掩紫微,有冲撞之相,犯帝座甚急。”
或许这就是他们父子的命运,这个江山迟早要交到赵嘉礼手中,只是他不甘啊,不甘就这么死去,这世道怎么如此荒唐,父子相杀,何至于斯啊。
“陛下。”
门口传来谢丹臣疲惫的声音,“臣等无能,有负陛下委以重任,叛军来势汹汹,三日过去,台州军恐已至城门。”
陈屏与宇文昭华双双流下泪,他们都知道,仅凭外面那几千人,能撑三日实在已是奇迹。
成元帝无力地闭上眼,他忽然想起,外面的这个青年也才和他的儿子们一样大的年纪,今日可能就要以身徇君了。
季时傿还没有回来,有可能她再也回不来,成元帝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的帝王气数已经走到了尽头。
“陈屏……”
“陛下,奴才在。”
成元帝艰难地伸出手,“扶朕起来,将、将那封诏书拿给朕。”
陈屏双目微怔,意识到成元帝是妥协了,叛军攻进来是大势所趋,他已无力强撑。
陈屏别过头,抹了抹眼泪,起身从批阅奏折的桌案下拿出了那封册立太子的诏书。
成元帝喘了一声气,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诏书,口齿不清道:“去……给他们。”
大殿门轰然打开,守在外面的谢丹臣回过头,“陈公公,你这是……”
“谢统领。”
陈屏强颜欢笑,“辛苦你们了。”
谢丹臣愣住,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
陈屏抬头望向叛军最前的赵嘉礼与周适祥,缓缓打开诏书,刚要开口时,地面忽然传来震颤,像是有大军袭来。
谢丹臣脸上绝望之色一闪而过,“完了,台州军入京了,天意如此啊——”
赵嘉礼挑了挑眉,身旁的周适祥谄媚笑道:“殿下,恭喜您大事将成。”
“父皇将要龙驭宾天,你们可以吩咐下去准备准备了。”
周适祥低了低头,轻笑,“是,殿……”
话还没说,便蓦地有人出声打断他,“现在就说这种话为时尚早了吧?”
赵嘉礼猛地回过头。
陈屏张了张嘴,眼前一亮,随后嚎啕大哭道:“大将军,您总算回来了!”
季时傿跨过门槛,身姿挺拔如刃,面色平静如水,闻言略一颔首道:“陈公公,告诉陛下,孙琼玉已被臣斩于京郊,台州驻军也已全部归服。”
说完目光移向脸上血色尽褪的赵嘉礼,“在场所有人同理,缴械者不杀,胆敢违逆者……”
季时傿冷笑一声,抬手一掷,孙琼玉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圈,死不瞑目,“有如此人。”
九月十三,季时傿从漠州调兵三万南下,于京郊拦截台州驻军,将首领孙琼玉斩于马下,随后率军进京勤王,南衙禁军见风使舵,立刻倒戈,叛党赵嘉礼,周适祥,肖皇后等人被生擒。
至此,笼罩在皇宫上方三天四夜的乌云终于消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