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打马进了定阳街,远远地便能看到梁齐因的身影,他不听劝,仍旧与之前一样,执着于在门口等她。
“你又不进门。”
梁齐因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等她下马后伸手去拉她,“阿傿,今日下朝怎么那么晚?”
季时傿将缰绳递给下人,回答道:“早朝的时候他们都要吵翻天了,我站得累死了。”
“那你去坐着歇会儿。”
梁齐因牵着她,驾轻就熟地往侯府的书房走去,这里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地方,因此秋霜只是过来呈了两杯热茶后便退下了。
“中州的流民到底有多少,朝廷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所以陛下打算派钦差去查看一下情况。”
季时傿坐下来后道:“我觉得不会是一个小数目,都渡江往南边去了。真是奇怪,当初水患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功夫,竟然只撑了不到五年,修堤修得什么玩意儿。”
梁齐因道:“陛下有决定好派谁去吗?”
“还没。”
季时傿摇了摇头,“早上他们正吵呢,有说让太子去的,也有说端王,毕竟他被禁足也有一个月了,差不多到了该放出来的时候。”
“陛下被他们吵得头疼,最后也没决策出一个结果来。”
季时傿揉了揉太阳穴,“说真的,他们两个无论谁去,我都觉得没什么好事,无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刮骨疗毒,要用利刃。”
“嗯。”
梁齐因怕她说多了口干,一面给她添茶一面道:“这件事情说到底还得看陛下怎么想的,他想不想整顿官场,想不想把中州那群腐烂的树桩子连根拔起。”
“我们这位陛下的心思。”
季时傿低笑了一声,“哪是那么容易就猜透的。”
梁齐因捏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片刻道:“阿傿,你觉得让楚王殿下去中州如何?”
“楚王?”
季时傿苦恼道:“我倒是有这个想法,但陛下并不重视他,他在朝中也无人支持,争不过那两位的。”
梁齐因道:“这也不一定。上次春蒐的事,陛下对太子起了猜疑之心,虽然只有一点,不过也够用了。”
季时傿一愣:“什么?”
“太子党为了让太子能够前往中州,在陛下面前一定会竭力将他塑造得多么贤明仁德,好像只要太子去了中州,水患就一定能得到抑止,流民一定能安顿好一样。”
“我要是再推波助澜一把。”
梁齐因笑了一下,“他们的算盘就彻底落空了。”
“你这么说……”季时傿想了想,“倒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你要怎么做呢?”
“太子几年前还未入主东宫时,陛下曾派他去东海巡视过,那次差事确实办得不错,民间对此也颇有赞美之声。”
梁齐因顿了顿道:“阿傿,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们在书局遇到,你还送我回家的事吗?”
季时傿点了点头,“记得。”
“其实那间书局是我开的。”
季时傿神情一怔,那可是京城最大的一间书局了,梁齐因这么有钱!?
“差不多一个月前,书局里得了一篇文章,大意是赞美太子的,类似的文章很多,算不得稀奇。不过这篇文章有些不同,我把刻板扣下了,一直没刊印过。”
梁齐因拿过纸笔,迅速写下两行字,“这篇文章里有句诗,‘待到白雪落满地,遮去人间陌上尘’,听着是不是没什么?”
季时傿将纸接过,默读了两遍后发现了问题,这篇文章要是平时刊印的话倒没什么不对的,可现在这个时间点,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朝堂之上许多人支持太子的局面。
“待到白雪落满地,遮去人间陌上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