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惊诧回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靖王不画人物,举朝皆知。”
流光目光宠溺如三千弱水:“为你,没有什么不可以。”
悚然心惊。
强硬的别过头,语调冷淡的说道:“靖王的画蔷薇己经有一副,就不用再麻烦了。”
流光的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晕出一片刺目惊心的瘢痕。
一手抽掉沾染上墨汁的纸扔在一边,流光对蔷薇的话只做未闻,重新铺上一张纸,淡淡说道:“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我画不画,却是我的事,我不能强迫你接受,你也不能阻止我画你。”
蔷薇哑然,侧了头,默默的看向一边。
在砚台中仔细的调整着笔锋的形状,流光忽然声音极低的开口说道:“三千三百一十七针……”
什么?
没听清流光的话,蔷薇下意识的转头望着他。
“三千三百一十七针。”流光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清晰,肯定,让蔷薇想听不清楚都难:“那幅画,我一共刺了三千三百一十七针,每一针,我都会还你。但是蔷薇,在我没还清楚之前,你休想离开我身边。”
心口重重的一疼,像是被千均重石砸中,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蔷薇忽然开口问道:“流光,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在我背上刺那幅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还我烙在你身上的那个印记?”
流光抬眼看向蔷薇,唇角突地扯出一抹戏谑的笑:“不然你以为呢?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别人欠了我的,我向来都要讨回来。即使是你,也一样。”
“你……”蔷薇猛的语塞。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是第一次想要认真的和流光谈一谈,可是,他却是这种态度。
猛的转过身,用力在靠湖一侧栏杆下的软座上坐下,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湛蓝的湖水,再不看流光一眼。
流光望着蔷薇明显带着生气表情的侧脸,唇角的笑意却是渐渐沉下,眼睛里的情绪也越来越深沉:蔷薇,只要我还能隐瞒一天,就绝不会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背上刺那枝花朵的原因。
绝不……
金色的阳光仍在,碧蓝的湖水也依然荡漾,趴在栏杆上生闷气的蔷薇难得的比这些天来常见的样子多了一分生气。
流光唇角忽然又扬起一抹真正发自心底的笑意,手起笔落,毫不犹豫的在纸上勾勒出线条。
下笔的瞬间流光自己也有一点吃惊,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手下可以这么流畅这么自然,仿佛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姿态,一举一动,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就己然印在了脑子里一般。
然而即使如此,流光却还是画的很慢,很仔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完整而真实的纪录下眼前的蔷薇,每一个神态,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变化。
蔷薇一直都趴在栏杆上侧对着流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真的想让流光画下自己的样子。
阳光的暗影渐渐迁移,湖水也从正午的湛蓝色,一点一点的变深,变的幽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帐外响起厉玄轻而恭敬的声音:“主子,皇上在华音宫摆宴,请主前去赴宴。”
“我知道了。”流光淡声回应,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手边尚未完成的画。
画己经颇具皱形,然而却并不是蔷薇伏身栏杆上的样子,而是初进阁中时,阳光碎金般流泻,照了蔷薇满满一身时的影像。
这幅画别的地方都极完美,却只有脸是模糊一片,并未仔细勾勒。
流光的潜意识里,是想画一张蔷薇对着他笑的样子,就像他曾经在赤焰时,又或者再次重逢初见蔷薇时,她常常对着自己露出的那种笑容,浅浅的,小心翼翼的,然而笑意却从眼睛里满满的流溢出来,仿佛水晶一样透明,山溪一样清澈。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每每他想要提笔这么做的时候,都会懊恼的发现,他竟然完全无法把握住那种感觉。
也许是蔷薇太久没有对他那样笑,又或者是他自己知道,以他和蔷薇现在的这种状况,想要再看到蔷薇的那种笑颜根本是种不可能的奢望,种种情绪作祟,竟使得他心中越想画,手底下却越是画不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去勾勒其他的地方,可是连每一根头发丝都画的清清楚楚,却依然无法下手去描绘她的容颜。
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蔷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己经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显是也听到了厉玄的话。
“你和我一起去。”看出蔷薇眼中的疑问,流光毫不犹豫吐出话语。
不仅仅是要将她绑在身边,而是在这行宫之中危机四伏,他绝不允许她,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小心的吹干画上的墨,将画卷了起来,交给厉玄收好。
回到自己住的宫殿中换了较为正式的衣服,流光一路牵着蔷薇旁若无人般进了华音宫。宫中此时己到了不少人,见到流光毫无顾忌的牵着蔷薇,人人都不禁为之侧目,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每个人的目光里都透出一股子指指点点的意味:这个女子他们己然见过了数次,几乎每一次见她,朝云都一定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动荡。
第一次,是朝云皇族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三皇子,第二次,是身份拆穿,飞星阁行刺,这一次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又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