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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里酒屁臭气,味道复杂的很,杨仪本来是有些饥饿,可现在却毫无食欲。
夏老头以为她没带干粮,便撕了一块饼给她,杨仪忙推拒,只说不饿,翻开包袱找了点东西去喂给豆子,又摸摸它的脑袋,叫它不要走动。
屋子里本来已经有七八个人躺下了,在他们进来后,又来了三四个,越发艰难。
杨仪没法儿躺倒,屈膝尽量坐在炕边上,帕子遮着脸,缓缓呼吸。
那几个新进来的汉子都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精壮胸膛,有两人打量着她,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一只白兔进了狼窝。
幸亏他们并无歹意,自顾自坐在板凳上,喝水吃干粮,又说起一路见闻。
其中一个说道:“可惜明儿咱们不能去泸江凑热闹了,听说泸江那的佛爷准备了几百只的礼佛纸扎。”
对面的人扇着风道:“往年路上不太平,只有泸江三寨的人前去,今年那些匪贼都畏惧巡检司,不敢作乱,当然多的是想去看热闹的。”
他们又说起浴佛节如何壮观,那些百姓如何向佛爷进献贡品等等。十分羡慕。
突然,又有个人道:“说起来,浴佛节后就是压鬼节,今年的人头谷似乎不怎么平安呐。”
“听说有人看到人头谷升起了勾魂幡,不知真假!”
“不会吧,要真有勾魂幡,那就是说罗刹鬼要出现祸世。当年罗刹鬼出来闹事,泸江那边的小弥寨,整整死了一二百人,没了半个寨子。”
“卓瑞不就是那个寨子出来的?他的阿妈跟弟弟都被罗刹鬼吸了精气死了。”
大家看向一个黑脸的汉子,只见他嘴里嚼吃着米团,耷拉着脑袋。
气氛有点凝重,冷不防通铺上有人骂道:“人睡得好好的,说什么死啊鬼啊,不睡就滚出去!”
这几人听他很不客气,一时回嘴:“我们说我们的,若是累的人早睡着了,你嚷什么。”
那睡着的人爬起来:“杂碎!真有罗刹鬼就好了,把你们这些狗日的都吃了去!”
众汉大怒,尤其是卓瑞,把手中没吃完的米团一扔:“你说什么?”扑上去就跟那人厮打起来。
大家叫的叫,劝的劝,好不容易止住了,那挑事的人兀自骂骂咧咧。
卓瑞双手攥拳,肩头不住发抖,显然怒极。
跟他同行之人拍拍肩膀:“算了,明日还得赶路,睡吧。”
杨仪本来缩在角落,怕他们动手伤到豆子,便喊了豆子过来,此刻正抱紧狗子哭笑不得。
等这些人终于都躺倒,她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幸亏无人留意。
这种情形,她实在睡不着,便在心里琢磨这些人说的什么“罗刹鬼”“勾魂幡”之类,不知是真的假的。
她只有拼命去想这些,才能忽略那熏死人的气味跟身体的劳累。
正在朦胧中,突然有人申吟,接着有人问:“卓瑞,你怎么了?”
原来是那叫卓瑞的青年,正哼哼不已。
先前跟他打架的那人恶声恶气地骂:“不好好挺尸又闹什么!”
卓瑞哀叹了几声,声音渐渐大起来。
那打架的人翻身坐起:“你狗日的是不是故意!”随手抄起一物扔了过去。
不知什么砸到了卓瑞身上,他突然停止了叫喊。
卓瑞旁边的那人一愣,低头看去,突然大叫:“不好了,打死人了!”
一瞬间通铺里的人都惊动了,像是炸锅一样。
叫卓瑞的青年直挺挺地躺在炕上,鼻息已经没有了,慌的他的同伴只顾乱叫,又有人扭住之前扔东西的,嚷着要报官。
现场大乱,突然有个认识夏老头的道:“老夏,跟你一起的不是个大夫吗?快给看看呀!”
夏老头正发呆,完全忘了这件事。闻言忙看向杨仪:“先生,先生您给看看?”其实老夏也是没底儿。
大家都看杨仪,这才发现她还抱着一只狗,有人便叫:“这儿人都够住的,怎么还有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