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俯视着他。那双眼睛卢青檐看不够。
比起京城尊贵的大公主,卢青檐实觉得,叶碎金更像一个真正的贵人。
十岁那年,天空飞着细细的雨丝。
祖父的声音穿透了雨丝:“他还不值得十四郎。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贵人,选两个好看的僮儿与他就是了。”
什么是真正的贵人,卢青檐不知道。
但从十岁那年开始,他便一直在寻找一位真正的贵人。
祖父说,真正的贵人才值得他。
在京城,大公主有很好的出身,更有了金枝玉叶的身份。
但她贪婪。贪婪,常伴生愚蠢。
不是他想要的贵人。
他跟在大公主身边,见了不少京城人物,但他们都让他失望了。
他们都不是他的贵人。
卢青檐放开了捂着脸的手,撑地爬起来,跪在了叶碎金面前。
他拜下去,额头触着毡子:“属下知错了。”
他知道,他再犯错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弃了他。
“若有下次,大人……可以杀了我。”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很贱。
赵景文就很贱,卢青檐又是另一个贱人。只他们贱的方向不一样。
纵叶碎金前世与他交情深,也没法否认这一点。
是她的错。
前世她已经收服了卢青檐多年。卢青檐只会对别人贱,对她忠。
她忘记了他骨子里其实是这么一个人。
重生以来她走得太顺了,过于依赖前世的认知,才险在这么熟悉这么信任的人手里翻船。
亲兵在外面唤她:“大人,吃饭了!”
声音中都带着开心。
叶碎金道:“唤军医来,有人受伤了。”
亲兵吃惊,但未得允许,也不敢擅入,飞快去了。
叶碎金站在那里,看到的是卢青檐的后背。
她见过许多人的后背。
坐在丹阶玉陛之上向下看,群臣拜下去,全是后背。
在那个位置坐过,便习惯了俯视人。即便到了这一世,仍然如此。
过了一会儿,军医匆匆来了,嘴里还嚼着食物。看到卢青檐脸上的伤,大吃一惊。
伤没什么,他看过更多更可怖的伤,肚子破了肠子流出来的也敢塞回去。
但这道伤伤在了这样一张脸上,就叫人心疼了。
三郎诸人,闻讯而来。
十郎手上还捧着一捧熟米往嘴里塞,腮帮鼓鼓——南方产稻米,卢青檐运来的军粮是炒熟的稻米。吃法和粟米饼差不多,干吃煮吃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