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想拉一支队伍便能拉一支队伍。现在不行了。
三郎四郎对视一眼,他两个年纪最大,成亲也早。成了亲就是大人,许多事长辈们不与弟弟们说,但是会同他们说。
现在,还加上五郎。
“无规矩不成方圆。”
四郎说,“以前人少,随便。现在你想拉支队伍走就拉走了,那还得了。都得遵从军令。”
三郎道:“家业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闭上你的嘴,不要去六娘跟前碎叨叨。”
十郎直翻白眼:“觉得我不懂是吧。”
“我懂得很。”
十郎叉腰,“切。不就是六姐在抓权吗。”
七郎九郎也约略明白些,只叶七叔和叶八叔一直都不在比阳,无人与他们私下分说。
三郎问:“谁与你说的。”
十郎道:“飞羽。”
“飞羽说,他们其实在北边转过一圈了,见过好几个人了,但都感觉不行,没留下。”
他道,“他说感觉就咱们这行,能出头,有奔头。”
三郎有了笑意:“良禽择木而栖。他叔侄这般,更说明六娘所行,是对的。”
他正色告诫弟弟:“家业大了,不可能只给我们兄弟几个掌着。六娘的意思,今年还要再征辟一批官员吏员。以后咱们的人会越来越多。规矩也会越来越大。不要因一时的不便就抱怨。咱终究姓叶,谁跟六娘都亲不过咱去。别多想,好好地跟着六娘走就是了。”
弟弟们都点头受教。
回家路上,五郎似有所思。
三郎问:“怎么了?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别憋着。”
五郎与他亲兄弟,又没旁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直言了:“我觉得哥你真难得。”
只有亲弟弟的时候,三郎也比在旁的弟弟们面前要放松一些,他挑眉。
“我是认真的。”
五郎正色道,“你知道我信服六娘,所以便理所当然觉得你也该是,我们跟六娘就应该这样。”
“可我成了亲才知道没那么简单。原来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有私心。”
五郎感慨。
以前是光杆小子没感觉,觉得自己跟家里一体。但现在成亲了,大家之中有了小家。哥嫂是一个小家,自己和兰娘是另一个小家。再加上妹妹和爹娘,才是大家。虽俸禄照样每个月要上交公中,但有些私房还是会偷偷给自己媳妇收着。
怪不得长辈们都要等你成亲,才肯把你当作大人来看。成了亲才知道,私心,原来是一个太正常的存在。
再看三郎,虽是亲兄弟,可他是不一样的。三郎其实是叶家嫡长。
旁的弟弟也就罢了,作为嫡长的他心甘情愿追随妹妹。五郎此时才敬佩起哥哥的心胸来。
“什么心胸。”
三郎失笑,告诉五郎,“不是什么心胸,不过首先是知道自己不如六娘。”
“然后,六娘救过我的命。”
五郎:“咦?”
三郎回忆往昔:“曾经有一次,死亡几逼近眼前。不是夸张,是当时那杆枪离我的眼睛大概也就一寸了。我当时手上有东西,躲要没法躲,挡也没法挡,是六娘出手救了我。”
五郎很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
三郎道,“那时候你和六娘十岁,我十三。”
那一次,少年眼看着死神在眼前晃了一下,被他的妹妹横里伸出手来,生生握住。
当时那枪尖在他眼前一寸的地方颤,他的心脏都是停跳的。
后来,解开绑在手上的石锁、腰间、腿上的沙袋,他腿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