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说,要废黜熙宁变法,要推崇程颐他们的洛学。三纲五常,才是稳定天下的根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听话的大臣,他们都该死!
伴君如伴虎,赵构在私下里,性情喜怒无常。尤其在床笫的事情上,有心无力之后,面对着他的盛宠,吴氏总是怕得战战兢兢,几欲窒息。
可她离不开他的盛宠,赵构已经在宗室中选太子人选,她想养在身边。待到太子继承帝位之后,她就是尊贵无比的太后。
哪怕韦氏疯了,依然是大宋最尊贵的女人。
吴氏悄然呼出了口气,一动不动坐在了那里。赵构看得很满意,亲自捡了案几上的果子,喂到了她的嘴中。
邢秉懿很快到来,吴氏忙起身相迎。
赵构一瞬不瞬望着门口,脸上阴晴不定。
邢秉懿进屋,看到吴氏在一旁候着,目不斜视上前见礼。
赵构上下打量着邢秉懿,看她苍老憔悴的容颜,找不到半点曾经雍容华贵的影子,一下愣在那里。
好一阵后,赵构才哽咽着叫了起:“多年未见,真真是苦了你啊!”
邢秉懿知道该陪着哭,只她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抬眼看向赵构,他乌发中夹杂着银丝,面色倒红润,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油,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既浮躁,且莫名阴森。
赵构赐了坐,道:“你我夫妻分别至今,总算能有团聚一日,实属老天开眼。先前金人归还太后归朝,曾言你随了二十一娘而去,我还怕你回不来了,幸好吉人自有天相啊!”
邢秉懿干巴巴应和着,她沉吟了下,道:“先前我已见到太后,见她神智已不清楚,那晚。。。。。。唉,看来她遭受了大罪啊!”
赵构瞳孔猛地一缩,强装淡定,吩咐吴氏道:“你且退下。”
吴氏心中一紧,眼神在两人身上飞快扫过,见赵构戾气横生,忙不迭曲膝告退。
赵构眼神阴鸷,手握成拳,用力在空中一挥,恨恨道:“金人告诉我,太后是遭了二十一娘的毒手。爹爹他们亦如此,你当时也在场,可真是如此?”
邢秉懿道:“当晚的事情,并非我一人见着,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呢。金人拿刀指着太上皇他们,要逼迫我们就范,放下刀投降。太后先跳了出来,高喊着要杀了他们,说他们软弱,对金人一味退让,害了大家,害了大宋的百姓,对不起赵氏的列祖列宗。有了太后起头,其他人跟着呼应了,太上皇他们才因此而丧命。后来,我们撤离时,夜里看不清,到处又乱,太后没能跟上来,留在了尸首堆中。瞧她的模样,应当是受了惊吓。”
赵构的神色变幻不停,胸脯起伏着,许久后方哑声道:“太后既然被惊了魂,还是送到寺庙里去,请大师念经保佑,看看可否会得好转吧。”
邢秉懿暗自呼出了口气,吴氏将她的房屋安排在韦氏隔壁,日夜不得安宁。
赵构得知了韦氏出面要杀赵佶他们,生母要弑杀生父,这辈子他都抬不起头,皇位也坐不安稳。
虽然堵不住幽幽众口,韦氏却无法再活着,被送入寺庙,估计很快就会病亡了。
赵构盼着赵佶赵桓死,他这个皇位才坐得安稳,为了天下江山计,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可韦氏已经疯了,赵构还容不下她这个生母,刑秉懿只感到阵阵心寒。
赵构叹息了声,很是伤心地道:“太后生养了我,到头来,却没能享到我的福,都怪金贼太可恨啊!”
邢秉懿附和了句可不是,幽幽道:“这一路走来,我心中紧张得很。唯恐官家与我多年未见,彼此都生份了。如今见到官家,倒应了先前的担忧。以前我离开时,官家尚是康王,如今已经是九五之尊,气度自不是从前。”
她起身盈盈见礼:“来不及恭喜官家,在此补上一礼了。”
赵构见到邢秉懿懂事,那隐藏着的得意,此时显露了几分,道:“此乃天意,天命所归。你我本是夫妻,夫荣妻贵,既然回来了,就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邢秉懿欢天喜地谢了恩,感慨道:“可惜,姜醉眉没这福分了。”
赵构听到姜醉眉的名字,几乎暗自将牙咬碎,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恨意,道:“提她作甚,我早已将她在宗谱上除名。还有二娘子,二十一娘她们,以后,赵氏再无这些不肖子孙!”
邢秉懿敛下眼睑,轻声问道:“大娘子与三十二娘她们回来了,官家可见过她们?”
赵构一腔怒火尤未平息,厉声道:“不过两个小娘子罢了,也值得你提出来!”
两个小娘子罢了,赵构究竟是看不上女人,还是嫌弃她们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