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没有转世一说,他们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来生,不入轮回。
所以,他只在人界中找。
……可人界那么那么大,想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何其困难。
魔主大人的性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暴戾——最近几年更为明显,魔将们根本不敢向他汇报排查进度。
从前大小姐在的时候,魔主虽下手同样无情,可至少好好压抑了自己的本性,几乎从未迁怒过属下。
到了现在,他是真的会随时发难。
没有前摇,毫无征兆。
每个前去汇报的魔将都被魔主顺手打飞过,轻则趴上几周,重则躺上几年。
他仿佛心中有一根细细的弦,控制着自己不弄死属下——但每只魔都明白:这根弦已然极其脆弱。
要不了多久,恐怕便会彻底断掉。
对同类尚且如此,对被定义为“敌人”的人族修士们,就可想而知了。
一开始,魔界的敌人仅有带头攻打魔界的几个势力。
但打着打着,敌人便不够杀了。
于是,那些精神上支持攻打魔界的、派了一两个长老去魔界趁火打劫的、没来及参战只煽风点火的……也成了魔界的敌人。
倘若有人敢说大小姐这个曾和魔族混在一起的人类半句不好,尽管只是只言片语——那便恭喜你,荣获头衔:敌人中的敌人。
这些人被魔族发现后,都逃不过被刀掉的命运,甚至还会被运送到魔界,让魔主亲手来刀。
在如此高压下,哪怕有些门派对魔界颇有怨言,也不敢cue到虞穗穗这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女人。
穗穗拿着玉简走在空旷的魔宫中,对自己成了仙侠界伏地魔一无所知。
夜色已深,魔宫中并无几只侍奉着的魔族。
穗穗记得:这好像还是自己搞出来的规定。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太习惯看着一群侍女侍卫们从天亮忙到天黑。
她为他们设立了白班和夜班,而值夜班的魔族会少一些……总归她晚上要睡觉,人多也没什么活可干。
很显然,这条章程也仍旧延续至今。
魔将千叮咛万嘱咐,说送玉简时千万不要和谢容景打照面,言辞实在太情真意切,虞穗穗决定先按魔将说的做。
不如就现在去送吧。
据穗穗对大反派的了解,对方一般这个点都不在书房。
她小心翼翼推开书房的门,准备轻手轻脚溜进去时——正好看见大反派拔掉一颗脑袋,还将桌上的烛火塞进了脑袋的嘴里。
穗穗:……
嗯,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她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冷静地将门合上,却对上谢容景猝然睁大的眼瞳。
……
书房中不止一具尸体,地板被血水浸湿,只有门前少女所站之地干干净净。
谢容景脸颊沾血,指尖残留着红色的碎屑。
他突然笑了,眉眼舒展开来,一缕墨发垂至鬓旁,宛若簌簌风雪里压着的墨迹。
他将满是鲜血的那只手背在身后,神色里添了几分慌乱的怯意,仿佛怕惊扰了一只晶莹的蝶。
良久,他轻轻开口,语调温温柔柔。
“那些都是敌人。”
谢容景慢慢地组织着语言:“你先出去吧。”
……
离开书房时,虞穗穗还有些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