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急,抬起脚猛地踢向他。
萧远山反应很快,不仅躲过,还更加用力地钳制住我,令我动弹不得。
他眼睛亮得像星星,在我愠怒的目光下,毫不躲闪,低头静静地看我,然后越来越近,将额头抵在我的额上,温热呼吸近在咫尺:「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我真的不喜欢青柳,我只能把她当妹子待,你饶过我吧。」
我平复了下心情,别过脸去:「可是青柳喜欢你,萧远山,我就这一个妹妹,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权当我求你,别伤了她的心。」
萧远山掰过我的脸,眼中闪过悲色:「我的心呢?青鱼,我也是有心的,我不可怜吗?
「我从幼时就喜欢你了,从未改变心意,你为何偏要视若不见?别再推开我了,我去和青柳说清楚,她能理解我们的。」
「萧远山!你敢这么做,我杀了你……。」
我气急败坏,他却不管不顾,大手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扣住我的脑袋,径直堵上了我的嘴。
我奋力地挣扎,咬破了他的唇,甜腥味漫延开来。
他皱着眉头松开了我,对上我凶狠的眼神,神情无力且执拗。
最后他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拦腰将我抱起,轻放在青草地上,伸手去解我的腰带。
「萧远山,你敢!」
我惊得白了脸,极力地挣扎,他眸中闪过固执,沉下声音道:「我并不想这样,可是只有把事情坐实了,你才能接受我,不再把我推给青柳,是不是?」
短短几秒,我已经平静下来,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笑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还在乎这些东西吧,萧远山你想清楚了,跟我睡过的男人可都死了。」
山风拂过,空气中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四面寂静,他最终闭上了眼睛,败下阵来:「青鱼你知道我不怕死,我只怕你离开我,你只需一个眼神,我从来对你言听计从,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也是这样,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是这样。」
……
阿卡没有杀夏湛。
她跪在我面前,生平第一次忤逆了我的意思。
她说:「青鱼,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一瞬间,我气急反笑。
我忘了,夏湛那个人是多么的狡猾,巧舌如簧,迷惑人心。
阿卡恳切地看着我,一把抓住我的衣服:「你曾经也说过的,暴乱和厮杀并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要的是脱离贱籍,翻身为良民,父辈有田可耕,吃饱穿暖,睡醒不愁,妇人纺车织布,酿桑落酒,稚童可在春日折柳,背白鹿洞书院。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青鱼,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是你号召我们奋起反抗,以今日之深渊,换取他日之璀璨,你说过的,蝼蚁溃千里之堤,是要让他们惊醒、害怕和悔悟,从头到尾,我们的目的不都是这个吗?
「可你回头看看,我们如今落草为寇,藏于此处,干的是山匪的勾当,多少人在这个过程中已经离了初心,你不在山里的时候,黑狗他们杀人越货、抢劫掠夺的勾当可没少干。
「当初都是被逼无奈地走上的这条路,我们当中很多人,家还在江南,家里还有年迈的亲人,我们做梦都想回去,世子爷说了,朝廷并没有为难我们的家人,朝堂之上还有文臣在为我们做主出头,况且皇上已经答应了,天子一言九鼎,世子爷说他可以保证。」
我叹息一声,将她扶了起来:「阿卡你可知道,我们不会有第二次杀夏湛的机会,失了这个筹码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他会将我们赶尽杀绝,将更多的人吊死在樟树林,所谓的天子一言九鼎,对我们来说是一场赌博,皇室之人最是狡猾,我不可能放过夏湛。」
阿卡沉默了,她长得像个牛犊子一样壮,就因为那一身的蛮力,曾被她的主家套上缰绳,当成碾磨的驴子来鞭打使唤。
即便如此,她骨子里仍有良善之心。
最早的暴乱杀戮,她站在我旁边,除非不得已,实则不肯多杀一人。
我应该想到的,她这样头脑简单的姑娘,被夏湛三言两语地说动,太正常不过了。
夏湛这人,太危险,还是要杀的。
但今晚我心里很乱,阿卡看似不经意的一番话,让我心生警惕。
回雁山后,我见过祖朝两次。
第二次他趁着大伙儿喝酒的空,坐在我旁边跟我说了这样一番话——
「阿鱼,我们西峡寨里有近千妇孺孩童,祖辈靠山吃山,虽说干的是土匪勾当,却也有想守护的东西,当年叔公们挑选我为当家,我是发过誓的,不仅要让西岭寨越来越好,更要护寨里人平安。
「我知你一路走来十分不易,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魄力,着实令我钦佩,但我是西峡寨的大当家,肩上的担子很重,我仰慕于你,也知道人各有志,为了大家伙着想,今后我们便不过来了,各自珍重吧。」
当时未做他想,如今是满心起疑。
这晚我睡得不安稳,后半夜的时候果然出事了。
夏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