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徽却道:“不瞒游大人说,今日请游大人来,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助无门了。还请游大人念在我一把老骨头,帮我一把。”
游淼忙道:“尚书大人请说。”
谢徽道:“我堂兄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名唤谢朴然,前些日子因修渠一事,被夷州司参了一本……”
游淼满脸疑惑,实在想不起来谁叫谢朴然了,问:“那应当是在刑部。”
谢徽道:“刑部未决,转政事堂,请陛下批复,后来听说被政事堂直批了,那小子小时在我府上长大,少时缺了严律,如今白发人要送黑发人……”
游淼想起来了,可不是自己进政事堂,批了第一封“秋后问斩”的折子!如今想想,多半也就在这几天了。
游淼点头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人。”
谢徽道:“还请游大人念在他老父已六十花甲,膝下唯此一子的份上,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能留其性命,发配充军,谢家便感激不尽了。”
游淼有点犹豫道:“嗯……谢大人。我去试试。”
谢徽神色松动,似是松了口气。游淼心念电转,赵超那天说过,谢徽在朝上还帮李治烽说过话,料想也是一来一往,知道赵超肯定不会治李治烽的罪,顺便赚个空人情,再回来讨自己堂侄儿的一条性命,也忒划算了。
游淼要办成这件事倒也不难,政事堂给事中掌握“驳政”大权,有权驳回天子的一切敕令。在秋后问斩后加批一句收押审侯,递交刑部就行。
办成了这件事,料想谢徽也不会亏待于他,游淼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沿路又谈了些事,无非都是围绕着新法,游淼本想套得谢徽一句答应帮助自己,却绕来绕去,谢徽都不愿明确表态,心道这老狐狸,连队都不肯站。大家都不得罪,罢了罢了。
游淼回到政事堂,午饭却已收了,看着空空荡荡的饭桶,当真是一肚子火。
穆风马上要去买饭,游淼却饿过了点,吃不下,让厨房再去做点清粥吃,然而游淼前脚刚进政事堂,赵超派来的人后脚就到,带了午饭过来,说是宫里赏的,游淼这才舒服了些,坐下开饭。
正吃着饭时,孙舆午觉睡醒便来了。
“你吃。”
孙舆示意道。
游淼点头,孙舆问:“陛下没留你在宫?”
游淼道:“没有,应是猜到我想回来找先生先商量。”
孙舆唔了声,游淼便将早朝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这次就连孙舆也没有办法了,只得捋须不语。
许久后,游淼把赵超赏的那半只八宝鸭吃完,孙舆才问:“你有何想法?”
游淼说:“哎,难怪大家都想排除异己,先生你别怪我说实话,换我我也恨不得把不赞同我的人流放走。”
孙舆怒道:“先生问你的是这意思?”
游淼吐吐舌头,孙舆反倒生不起气来了,哭笑不得。
又过片刻,孙舆忽地想岔了事,说:“有许多事,朝中反对你的大臣,也并非就都为了自己,此事你得想清。”
“嗯。”
游淼点头,孙舆道:“当年李家父子把持朝政之时,老夫也是知道的。”
游淼又点头听训,李家虽然豪富,但李相当年所做,也并非都是以权谋私的事,为国为己,大约一半一半。李相与孙舆相争,无非是政见、立场上的不一致,无怪乎孙舆这些年里提到李家,唏嘘之情有,却毫无半分怨恨与不屑。
孙舆道:“既然定不下来,你便自己看着办罢。”
游淼又头疼了,以他现在的身份,还负不起这么大的责,孙舆说完便起身走了。游淼吃过午饭,政事堂已开了厅,午觉也没睡,只得又回去批奏折。
游淼还记得谢徽所求之事,东翻西翻,找到数月前秋后问斩谢朴然的折子,翻开一看备份,便又加了句“收监审覆”,又夹了张给林洛阳的条子,出来着穆风送去刑部。
回来坐下时,诸给事中看游淼的眼神都带着点幸灾乐祸。想是都知道今天早朝上游淼碰了暗钉,新法还是推不成。
游淼整个下午都没说话,脑子里一直在想新法的事,兵部又送了军报来,李治烽已到前线,内有叛军与其头子黄袍将军的消息汇总。李治烽听着游淼嘱咐,要战要谈,都先问过朝廷意思。
游淼拿着奏折,想回一道给谢权,让他先试试与叛军谈判。然而这边变法的事又落不下来,当真好生头疼,要让李治烽的两万兵马在前线耗着罢,耗一天,又是一天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