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禄之还欲再拦,却见卫玦一个眼风扫来,只好息了声。
周遭玄鹰卫得令,让开一条路来。
青唯紧拢住衣袍,低着头,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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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回到高府已近亥时,她自荒院翻墙而入,疾步跨过院中,一把推开耳房的门,“你来京城,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相好,你是为了洗襟台的案子!”
“你不服当年朝廷的彻查结果,这些年一直在自行追查。后来定是有了线索,冒死来京取证,无奈被朝中人发现,这才被关押入城南暗牢!”
薛长兴已在耳房里等了一时,见青唯一脸愠怒归来,说道:“小丫头脑子灵光,一点风吹草动,什么都猜到了。你别急,坐下来,我仔细跟你说。”
青唯不坐,冷目紧盯他:“你今夜与梅娘也不是久别重逢。你一到京城就见过她,后来你发现自己被朝廷的人马盯上,还把找到的证据交给她保管,你今晚去流水巷并不是为了见她,而是为了拿回你好不容易找来的线索!”
薛长兴叹道:“是这样不假,但我也是……”
“但你没和我说实话!”
青唯道,“城南暗牢被劫,玄鹰司久查无果,他们找不出劫匪,必然会追本溯源,从你身上追查线索。查到梅娘只是迟早的事,他们要的是一个绝佳时机。而今日江辞舟高升,撤走城门严查,摆席东来顺,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时机!他们算准你必会在今日去见梅娘,早就派人暗中盯紧了莳芳阁,只要梅娘有异动,他们就会来个瓮中捉鳖!可是这些,你通通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若知道你这么会找死,今夜我绝不会让你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她恼怒至极,喘着气,胸口几起几伏。
薛长兴自认理亏,听她发作,也不吭声,直到末了,才说道:“今夜之事,我也并非故意瞒你。你既知道我是什么人,当年怎么活下来的,就该知道我的那些同袍兄弟,故人旧友,他们是怎么死的。洗襟台的案子,我实在是放不下,若不弄个清楚明白,这一辈子都难以安宁。人行在世,小命固然重要,可有些事,在我看来,远比小命更重要。
“今夜的祸是我闯的,我认栽,你放心,我此前说什么要跟玄鹰司供出你,都是逗你玩的。我薛长兴顶天立地一条汉子,你舍命帮了我,我哪怕死,都不会陷你于不义。你是个有本事的小丫头,我不担心你,只是有个物件,我眼下无人托付……”
他说着,伸手探进怀里,取出在莳芳阁拿到的木匣。
“起来。”
青唯看那木匣一眼,却没接,“我们立刻走。”
薛长兴怔住。
青唯上前,将草垛子理平整,拢住地上的灰尘,重新铺洒在地,做出从没有人来过的样子,说道:“你在流水巷现身是事实,明早之后,城门必会重新封禁,到时候你插翅也难逃。好在卫玦行事讲规矩,今夜他主子喝醉了,等他主子醒酒,请到调令关闭城门还有一时,你必须趁现在出城。”
薛长兴听了这话,迅速爬起身,他张了张口,想对青唯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论说什么分量都太轻了,最后只道:“多谢。”
青唯看他一眼,没应声。
薛长兴已然暴露踪迹,哪怕出了城,也并不好逃。她本来联系了曹昆德,请他事先派人接应,眼下情况突变,只能试试曹昆德早前教她的应急法子了。
她步至院中,下唇抵住双指,急吹三声鸟哨。
不一会儿,只见一只羽泛黑纹的隼在半空盘桓而落,歇在青唯抬起的手臂。
青唯把事先备好的纸条塞进它脚边绑着的小竹筒里,一胎胳膊:“快去吧。”
隼遁入夜空,很快不见了。
青唯指了指院门,对薛长兴道:“走这边。”
玄鹰司一直派人紧盯着她,今晚风声鹤唳,荒院暗巷这一处,不知加派了多少人手,相比之下,玄鹰司为防惊动高家,在前门四周布下的人手却要少许多。
两人一路避开府中仆从,穿过回廊,到了青唯住的小院,青唯对薛长兴道:“你且等等。”
她回到房中,褪下今晚穿的裙装,很快换上一身夜行衣,罩上斗篷,正准备推门离开,低目一看,忽然愣住了——
门下悉心铺着的一层烟灰早已散得到处都是。
她从来小心谨慎,每回出门,为防有人在她离开后,窥探她的行踪,必要在门前铺下烟灰。
也就是说,今晚她不在,有人来房中找过她?
此事可大可小,因为寻她的人,可能是丫鬟、嬷嬷,发现她不在,也就离开了;又或者,此人没那么简单,听见过外头的风声,联想她几日来的行踪,怀疑她是劫匪,甚至一点一点,牵出她的真正身份。
青唯从屋里出来,眉间仍是紧蹙着的。
薛长兴见她这副样子,不由问:“出什么事了?”
青唯一摇头。
罢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先送薛长兴出城。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