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家的?兰时恍然,怪不得敢自比她五哥。
枢密使与中书省分立,独领军事,姑母这是担心枢密使会因为自家晚辈出丑,在军需与军报一处卡着北境。
那枢密使,好像是寒门出身,先帝时科举入仕,文采斐然,无依无傍,得了先帝的赏识,陛下登基时,那枢密使是出了力的,从此顺风顺水一路坐到了枢密使的位置上。
如今掐着这时机将自家侄子推出来,司马昭之心。
只可惜出师未捷,被她打乱了。
“无妨,我想法子解决了那武状元。”
兰时思索了一圈,觉得此事不难。
皇后见她想到了关窍,也不再多说,“去休息会儿吧,今日折腾这一下,估计你也累了。”
眼眶鼻子都红得不像话,怕是那武状元提到承谙,兰时又难过了。
其实承谙自己都未必在意这些,偏偏兰时,听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从小到大因着这事不知道与多少人结过怨了。
事后,那些挨过打的人家都是太子殿下去摆平的。
况且卫国公府都是拳头说话,口角小事,皇后从来不管。
只有太子殿下才那般在意名声,兰时年岁渐长才照着太子殿下的喜好,收敛成了贵女的秉性。
如今这般不时亮亮爪子,皇后娘娘实在是乐见其成。
所以听说兰时去库里取了坛酒,皇后娘娘也随她了。
兰时回自己住处洗了个澡,也没静下心来,胸中郁气都快烧起来了。
晚间对着月亮捧着那坛子酒,一碗接一碗,越喝这气烧得越旺。
太子殿下处理完今日的奏本已经夜深,怕打扰皇后,又翻墙到仁明殿去寻兰时,她今日那般伤心,怎么可能那么好释怀。
太子殿下在偏殿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仁明殿西北角的桂树下找到了喝得半醉的兰时。
兰时坐在地上,捧着已经喝空了的秋露白坛子,豪迈地打了个酒嗝,眼睛亮得吓人,不是闺阁女儿看到心上人的亮,是志在必得的斗志。
看到太子殿下过来,竟然还笑了下,只是那笑容实在不像是高兴,“初一哥哥,我太难受了!”
太子殿下扶她起来,想扶她回屋,可喝醉酒的姜兰时,不仅不配合,还一股子蛮力。
她挣开太子殿下,抽了石桌上的佩剑,挽剑如花,带起一阵阵晚风。
喝多了便当庭舞剑,姜家人一脉相承的习惯。
兰时走姜家剑法,和卫国公的稳重杀伐很不一样,自有一股飘逸灵动,剑光如闪电,剑锋所指,落英缤纷。
小醉鬼半眯着眼,舞剑都像和谁在赌气,气得很了还会吟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竟还有些逍遥游侠的气势。
话音落,剑也收势。
收剑入鞘,她凭剑而立。
她头上并无多余饰物,只有坠着珍珠的两条红绸随风飞舞。
月白的衣衫,领口与袖口窄窄滚一道红边,同头上红绸相应。
女子身量并不如男子伟岸,可此刻兰时站在那里,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可靠。
太子殿下在她身后远远看着,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淡淡惆怅。
兰时气沉丹田,放声道:“吾辈愿以血肉之躯,化边境千里界碑,保我大凉,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