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苏姑娘如今已经安然无恙。”
将远道而来的客人带到高台下,胧月微笑着躬身,示意石玉看向台上的绯衣女子——后者正推着一架轮椅在台上散步,看上去气色很好,手上的青碧色也已经褪去,不时低头和轮椅伤的男子笑语晏晏,轻颦浅笑。
“那一位是……”石玉微微蹙眉。
“哦,那是苏姑娘的朋友,”胧月微笑,“听说为救苏姑娘而受了重伤,在这个月宫里疗伤——不过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也会很快康复,不会耽误苏姑娘返程。”
“那就好。多谢贵教相助。”
石玉喃喃,“我昨日已经回信通知了楼主。”
他远远看去,确定台上的的确是苏姑娘本人。台上的那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忽然间停下了轮椅,相视微笑了起来——那种笑容是如此的安宁平静,光芒四射,看得远处的人心里都有一种异常的感受。
来苗疆不过两个多月,苏姑娘的气色和精神都似比在洛阳好了很多。
石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隐约有些欣慰,却也隐隐有一些不安。这时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奔向了苏薇和轮椅上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花环,笑容灿烂无邪。那个肤色浅黑的小女孩跑到了轮椅前,将花环放在男子的膝盖上,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似乎在鼓励他站起来。那个男子望了一眼苏薇,微笑着将手扶在轮椅上,缓缓站了起来。
他站得非常吃力,在直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幸亏身边的苏薇出手如电,瞬间将他扶正。
小女孩在前头蹦蹦跳跳,不时回头看着缓步行走的两个人,笑靥灿烂。
日光明丽,和风细细,那一瞬的景象是如此和谐宁静,让双鬓斑白的石玉看得呆了。从事多年杀戮的人有着比常人更敏感的心,石玉低下头去,微微叹了口气。
——在听雪楼那么多年,似乎从未见过苏姑娘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回头向台下走着,然而走了几步,却发现原地等待自己的几个下属都不知去了何处,不由微微诧异。背部开始隐隐的疼痛。
“哦,大人的下属已经下去准备行囊了,”胧月微笑,“明日便要启程,灵均大人吩咐我们准备一些礼物去中原献给楼主,他们先下去忙了。”
石玉点了点头:“多谢贵教。”
背部的疼痛越发剧烈,他往前走着,忽然间心里有隐约的不安——掌管吹花小筑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造就了他超强的直觉,每次周围有杀机逼近,他的背部就会隐隐的疼痛。石玉在宁静的月宫里走着,直觉周围的某一处非常不对劲,却不知道是不安来自于何方。
再走了几步,那种奇特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站住身,霍然侧头看去——不知何时,那座干涸见底的圣湖里居然注满了水,波光粼粼!
这是……他愕然止步,回头看向身侧。然而,那个引导自己至此地的胧月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宛如一个泡沫般消失的幻影。再看去,连方才苏薇所在的那个高台也消失不见。
不好!
多年的杀戮让石玉霍然警觉,手腕一翻,便拔出了短刀。
然而,在这个刹那,他听到咯咯的笑声。一个孩子跑了下来,她跑得几步,手里的球便掉落下来,向着湖边滚落。她追在后面,直奔那个诡异的圣湖而去——他认得,这个孩子正是方才在台上和苏薇玩耍的女娃儿。
“别过去!”
石玉脱口低呼,然而那个孩子已经涉水而下。
水面忽然碎裂,水下有什么东西忽然湿淋淋地冒出,将那个孩子一把抓住!
“小心!”
石玉失声,急掠过去,一刀斩向那个水底浮出的怪物——他出手老辣准确,眼神掠过,却忽然吃了一惊:水底浮出的竟然是一个骷髅,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伸出白骨般的手掌卡住了孩子的脖子,把她往下拖去。
这是……拜月教的术法?
他来不及多想,锋利的刀瞬间斩断了白骨,将孩子拉了过来。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背部忽然间又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在刀刃完全没入腹部之前的那一瞬,他再也来不及多想,立刻一刀挥下,同时返身急退。
这一次,他的直觉又救了他的命。
那个小女孩站在圣湖旁,望着他笑,小小的手里捏着一柄玩具一样的匕首,上面染满了血迹。她笑得那样无邪而天真,仿佛是云上的日光。
“你是……”石玉捂住伤口,失声喃喃。
“我?”
小女孩灿烂地笑着,忽然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匕首上流下来的血,眼神诡异而残忍:“我是灵均大人的乖孩子。”
“丹意呢?”
转头便不见了那个小女孩,苏薇有些愕然,搀扶着身侧的人缓缓坐入轮椅。
“大概跑哪里玩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