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错鼻头翕动,低低地挤出一声,噢。
唐绪住的小区如今已经算是很老的了,比起周围那些有着仿佛要建到九天之上气势的大高层,这小区着实显得有点……破败。
两个人站在楼道口,对着怎么跺脚都不亮的楼道两厢静默。最终唐绪用两声干咳打破了自己跺了半天脚的尴尬,一边摸出手机一边说道,“这灯确实该修了。”
唐错点头,点完以后才想起唐绪看不见,又赶紧补上了一声。
唐绪打开手电筒,朝前摆了下头,“走吧,我给你照着。”
手电筒的光打到地上,那方光亮不并大,可是唐错动,它也动,一时间唐错竟然有一种永远都走不出足下这方光亮的感觉。这感觉在他的脑海中对应上了一个有些中二且十分卑微的词语,画地为牢。
他突然想起刚才时兮说过的话,我等不起了。唐错真的很奇怪,怎么会等不起呢?起码对他来说,只要唐绪还肯给他留那么一束光,他就愿意在那光里坐一辈子,而且甘之若怡。哪怕唐绪只是出于同情,出于善良。
他正想着,身后的唐绪忽然问,“你那个小东西是什么时候做的?”
“啊?”
唐错没能立马领会这个问题。
“小玻璃球。”
“哦……那个早就做了。”
听了这话,唐绪看着唐错背影的视线变得有些复杂。
到了门口,在唐绪掏出钥匙开门时,唐错说,“唐老师,你这房该换了吧。”
他听到唐绪轻笑一声,“这是损我呢?工资少,买不起,等着小唐同学回馈师恩吧。”
小唐同学闻言眨了眨眼睛,犹豫着给了回答,“噢。”
唐绪于是笑得更为开怀,他打开门,“里面的灯是好的,请进吧,小唐同学。”
重逢后,唐错第二次站在唐绪家的卫生间准备洗澡,手里还拿着唐绪刚给他找好的睡衣,还是上次的那身。唐错看着这衣服,眉头微动。接着他捧着衣服仔细闻了闻,再放下的时候眼中带着悄然而至的狡黠,哈,洗过了,柠檬味的。
唐错心情指数直线上升,开始脱自己的上衣准备洗澡。对他来说这一晚上过得都很有价值,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还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刚刚将身上的短袖扔在洗衣机上,门突然被敲了两下,“思行,我进去了。”
大概是因为都是男人,又性格使然,唐绪在打了声招呼以后就推开了门。他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使得唐错根本来不及重新穿上上衣。
“忽然想起来上午刚修了热水器,还没设置好,这东西比较老,你应该弄不……你……纹身了啊?”
唐错只觉得被一盆混着冰的凉水迎头坡下,零摄氏度恒温,浇得他神经酥麻。
没察觉间,唐绪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肩膀被他的指尖一点,唐错惊慌失措、几乎是跳着向后逃去。因着刚才的触碰,一场大火从那处纹身处烧起,如同盛夏酷暑时凶猛的山火,一尺一寸地将他吞没,直至烧过他寸草不生的心脏。
他所有的情感好似都在一瞬间化成了恐惧――要被发现了。
唐绪看着他这样过激的反应,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因为这个说你,”唐绪好笑地扬了一下下巴,“你这纹的什么?”
唐错瞪大了眼睛,他……不记得了。
他不自觉地将右手抚到左肩,遮盖住那依然发烫的纹身。
“花……”
唐绪笑了出来,散散漫漫的,“你纹朵小红花在肩上干嘛?”
他纹朵小红花在身上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