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量了她半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左右看着却只有那个嘲讽的软绵笑意。叫人恨不得掐死她。他终于敛起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你、有、病。”
衣袖一甩放开她。百里风间径自走出去几步。沒入黑暗的脸庞上透出倦意。他突然开始极度厌倦这种你追我赶的猜心游戏。倒是无比怀念起当年那个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小女孩。喜则笑。怒则哭。只是当年旧徒。他來不及珍惜便杳无音讯。
走出去几步。他心平静气送出一句。算是回答:“迟早会。”
身后脚步声跟上來。一改咄咄逼人的风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这时候百里风间才有了心思去打量四周。这里似乎一个是空旷的废弃祭坛。青色石砖整齐铺开向上的台阶。冷冷延伸入黑暗。
顶上有光。两人默契地往上走去。一路畅通无阻。走近了才看到台阶尽头是一道石墙。光便是从石墙顶端一个小洞口里投射进來。昏昏暗暗缭起尘埃沸沸扬扬。
“你听到了什么吗。”百里风停下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祭乐声。”
隐隐的鼓瑟琴乐韵律起伏。从洞口绕进來。缠着尘埃与光线遥遥入耳。
不等商量。景澈便腾身而上。攀到洞口探看外面的情形。
这外面的景象出乎景澈的意料。足足有几百人。黑压压地朝她这个方向匍匐跪着。密密麻麻诵着什么祷辞。铜铃绵长清脆敲响一声。众人依次有序抬头。景澈一眼便看到跪在最前面的那张脸。。也修。
明明隔了相当远的距离。逆光的洞口应该是漆黑一片。外面瞧不出一点动静。但是也修的目光却直直而锐利地盯着这个小洞口。清冷的眸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紧接着人群中炸开喧嚣声:“神的眼睛动了。”
景澈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正想降下身。却察觉胸中倏忽空空荡荡。灵力全无。
难道昼夜如此快就交替了。不可能。少说还有几个时辰。。但已经來不及等她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就笔直往下坠。
失重的惊恐让景澈张大了嘴巴想喊出声。却什么都说不出來。喉头一片腥味黏稠堵着。
底下一袭玄衣鼓起风声猎猎。迅速旋上稳稳地接住了她。
身子往人怀里一沉。惊甫未定的景澈抬起眼。
视线里本该是一圈熟悉的浅青胡茬。不知为何蒙了一层铺天盖地的血红。景澈疑惑地扶了扶面具。听到百里风间口气难掩诧异。可这声音也像隔了一层厚实的阻碍物。有些飘渺的遥远:“你怎么了。”
“我又流血了么。”景澈不确定地嘟哝道。扶着他的手臂想从他怀里跳出去。然而浑身使不上劲又沉了回去。
手一挪开。他的衣袍上便留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色手印。景澈愣了愣。翻转掌心看。方才只轻轻往脸上揩了一下。指缝间便都是血。稠得像是要滑开的缎。
她愣了片刻。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漆黑眸底。映出两个小小而滑稽的她。血从面具里大片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