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祭品,通常是贡给“神”的,早年间?薛彤这样的也会被请上?饭桌,受人间?香火,但说?到底,不管是香火还是咸菜和烤鸡,对薛彤来说?都是不稀罕的东西,就算是杀个人血淋淋的送给她,薛彤也只?是满头?问号“我?要这东西干什么??吃?”
所谓贡品,只?是一厢情?愿,对于“神”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薛彤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制造贡品的幕后之人。
它?要三魂七魄干什么??这东西不是灵芝人参,不能大补,也不是武学秘籍,不能助人飞升,单纯有点?收集癖?
终归是要有原因的,好端端谁想?靠着多造孽的方式来自寻死路。
“我?想?把它?拆开看看,”薛彤忽然道,“但我?需要援手。”
这倒是件新鲜事,荀若素也没有给她为难,只?问,“哪方面的?”
打架斗殴薛彤用不着她,论身手,荀若素不算特别差,荀家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中能拔个头?筹,但薛彤根本看不上?,唯一能入眼的就是卜卦和符文,薛彤自己也擅长符文,只?是不常用,而荀家唯一能骄傲的就是“算”。
果不其然,薛彤道,“一旦我?制住它?,你有没有办法算出它?的生辰八字。”
荀若素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东西……既然知道它?不是三魂七魄而成的恶鬼,那它?的生辰八字就类似于物品被制作出来的年限,就算荀家能够窥破天机,忽然来个人拿着碗,问你“我?这只?碗是哪一年哪一天哪个时辰烧出来的?”荀若素也会给上?一巴掌。
但此刻她只?是点?点?头?,“应该不难。”
“那就好。”薛彤当然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如何无理,天底下能在此事上?给她援手的也寥寥无几?,方才一瞬间?,她都以为荀若素没有这样的能耐,正?打算找个台阶往下走,谁知荀若素不过犹豫瞬间?,就给出一个相当大言不惭的回答。
“动手吧,”荀若素又道,“为防错过时机,我?就在旁边看着。”
“你不怕我?失手,不小心波及到你?”薛彤挑眉笑了笑。
荀若素沿着喷泉边上?的台阶已经走了下去,她的目的是那具尸体,闻言头?也不抬,“你不会。”
“……”薛彤张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想?问“你凭什么?不怕?”然而心尖上?有一点?点?陈年的甜令她开不了口?。
她两?说?话的时候,那只?巨大的恶鬼就在旁边看着,似乎是瞧不上?三魂七魄不在轮回中的人,挑食挑得厉害,竟没有先下手为强,还在等薛彤或荀若素自己觉得害怕,先离开是非之地,不要打断它?的狩猎行为。
对,薛彤方才就觉得,这东西的行为模式,就像狩猎,它?杀人带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方才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薛彤忽然爆发出一阵煞气,她平稳站着,身前半米有金色符文自上?而下,刹那间?,以她为圆心,金色的光点?仿佛连通了天地,那恶鬼被惊动,仓皇间?又退让了一步,但随后,它?发现金光并不伤人,但薛彤却?有伤人之意。
挑食并不影响它?自卫,恶鬼口?中“咕噜”一声,双手猛然抓向薛彤,谁知方才和风细雨般的金色符文刹那间?抖落伪装,露出里面黑紫色的原貌……
经文烙在黑色卷册中,荀若素听见动静,微微抬头?望去,便看见那些“……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注)仿佛交错而成的锁链,使嚣张而明媚的女子画地为牢。
而牢中所困之人已经将头?发散下,她的口?中叼着青铜发簪,平静而冷漠地望向眼前恶鬼。
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高傲、目空一切,荀若素忽然发现薛彤与自己确实天壤之别,阎王殿上?有姓名者,早已超脱了生死,自己也只?是薛彤漫长生命里转瞬而逝的过路人,她……不应当在乎。
能医者不自医,能算者不自算,生死她不在乎,因此与世长辞的时辰可以写得与祖上?分毫不差,但薛彤……荀若素手指一屈掐在指节上?,竟算不出与自己有任何牵连,甚至只?要涉及到薛彤,她就心绪翻涌,无论如何静不下来。
老马失蹄,荀若素只?能叹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这具尸体上?。
尸体并不年轻,看皱纹走向至少也有五十开外,他身上?的西装价格不菲,是普通工薪阶层三四?个月的工资,荀若素抬起男人的下巴仔细打量——尸体一具还能看出男人气质不错,修过眉,是个讲究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失踪,肯定会有新闻通报……清渠县甚至县之上?的平垣市都不大,荀若素打开手机将本地媒体飞速浏览一遍,倒是没有失踪的消息,不过一则扶贫的报导映入了眼帘。
说?是清渠邻县的企业家带着项目来支援扶贫,文字簇拥着一张高清图片,图片里的男人跟眼前这位有七八分的相似……排除人死后五官与面色偏差,应该是同一人。
图片中的企业家叫房有材,是承包道路建设的,虽说?是“扶贫”引进,清渠县并不算穷,只?是近两?年大力发展旅游业,需要修路铺桥,像凌霄山除了山顶,大部分地方还是杂草丛生比较荒凉,周遭原住民靠种田种果树为生,生计听天时,又多是手脚不便利的老人,才冠上?了“扶贫”的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