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来,上下打量我:“我看你身体挺好的啊,怎么就提前预约那里了?”
“嗯,不,他刚才已经给我看过病了——”
“那可真得恭喜你,现在还能囫囵个儿站在这儿,没给他切成一块一块的,哈哈!”
旁边门里的一个小护士听着我们的对话,也捂嘴没事偷着乐,搞得我莫名其妙。等大夫走了,我就问这护士:“那个大夫是谁呀,咋不告诉我这病理科怎么走?”
护士还在笑:“那是柴主任。病理科是在地下室。不告诉你位置,是因为那里不看病的。不对,是不给活人看,专给死人‘看病’的!就是患者死了推过去,解剖看看究竟死因是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柴主任笑话我。我又想,那么有耐心的任大夫,偏偏给弄去看根本不会计较服务态度的死人,成了一个“地下工作者”,真是太浪费材料了。唉,既如此,还是不去见他吧。
怏怏走到门诊大厅,却意外看见苍井溢排在挂号的队伍中,我就知趣(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女孩的病你更别猜)地想要绕着走开,她却眼尖先看见了我,扬手招呼:“晨老师,病怎么样?”
我只好走过去,回答道:“这回放心了,不过是让泄漏的毒气熏了下。”我也礼貌性地策略地回问,“最近也累得出毛病了?”
“没有,我是帮游客排队的,一名女游客让狗咬伤了。”
“哪来的狗呀,咱公司也就潘学这帮看门人,没有看门狗呀。”
“哪呀,是让系统里贾府的狗给咬的。”
我放下心,“那还来看什么,我胸口挨了一箭都没事呢。”
“你晨老师是谁呀,那位——(她用下巴朝坐在后边椅子上的母女俩努了下)的老妈可是吵翻了天,说非要打狂犬疫苗。没办法,顾客就是上帝,只好带她们来。”
我暗想,有一利必有一弊。大多数游客科学素养不高,根本搞不明白虚拟世界的概念,都以为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红楼梦的年代,看到的事物都是真的,而我们一般也不向他们澄清这点。现在可好,再给她们解释:你是被虚拟的狗咬了,创造它的噙先生再追求真实,也不会让它带上狂犬病毒的,打防疫针完全多此一举,她们会信吗?
我又问:“是怎么让狗咬的?”
“在墙上刻字留念,贾府的人就放狗了。”
“她们难道不知道咱们的规定?”
“她们说那时上厕所了,没听到。”
这可真是狡辩,这种早就应该成为常识的公共道德,还需要每一次都重复讲述吗?
“那就是她们的过错,咱们还得负责啊?”
“钱总说,咱们高姿态吧,带她们到医院检查,如果医院说需要治那就治。喂,你这‘箭伤’,医院是怎么说的?”
“这个,取决于你碰到一个什么样的医生。这‘狗咬伤’,还兴许真可能给治。”
我把我那一大堆单子拿给她看。
“我还指望医院替咱们挡一挡呢。”
“别太指望了。不过总比让游客捅到媒体网上强。花钱消灾吧。”
我的“虚拟箭伤”之事从此告一段落,今后我就不提了。
离开医院时,我又看了看那个人员信息栏,心里想,何时任欣那样的好大夫才能走出“地下室”,到上面来值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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