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时候,见好几个太安村的村民也逃进了山中。那些村民中有人认得云娘,说他们打算去临村避避,好心邀云娘与他们一起走。人遇难的时候,总会结伴,相互照应,何况是相识的人。山里有狼,云娘一个妇人,如果落单,遇上了狼,很容易被狼叼走,也愿意与他们同行。正要答应,见他们中有一个人瘸着腿走路,不由地多看了一眼。只见那人小腿处的裤管破了一处,里头伤口正渗着血。那人见她看他的伤处,下意识地捂了捂腿,说是方才跑得急,摔了一跤,把腿摔伤了。可云娘听他他的话,却不再有与他们同行的想法。这里的村民,云娘认得一半,大多是心地极好的人,如果这里面有人有事,他们全都得死。云娘不忍心就这么独自离开,问:“你为何说谎?”她给人修补过各种衣裳破口,知道摔在地上,面料磨破的口子是怎么样的。这人的裤筒破处,没有磨过的痕迹。这人不是摔伤。那人变了脸色:“我说什么谎了?”云娘如实道:“摔破的口子,不是这般模样。”众人听了,一齐看向那人小腿。那人怒了,推了云娘一把,凶道:“你什么意思?”这人,云娘不熟悉,但知道他本是村里刺头,见他露出凶相,心里害怕,却仍然壮着胆,问道:“你是不是被咬了?”在村长家门口的时候,云娘看那些人被咬的时候,离得有些远,看不真切,只知道被咬‘死’的人会变怪物,并不知道被咬了,没有死的人会不会有事。她问那话之前,心里只是猜测,但这个人说谎却让她感到不安。“谁被咬了,臭娘们,你别他妈胡说什么,老子这就是摔的。我们好心邀你同行,你却造谣生事。”那人更凶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揍你。”其他人心存迷惑,但见那人一口咬定是摔的,又见他发火,怕他真打云娘,连忙劝道:“算了算了,云娘也就问一句,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娘子计较什么。这里离村子太近,不太平,我们先离开,到了临村再说。”说完,回头对云娘道:“云娘,你也别说了,我们走吧。”活尸那人的态度,让云娘心里不安的感觉更甚,她拒绝村民的好意,执意独行。村民们见劝不动,也不再劝,由着她走去另一条小路。云娘回头见村民们正在询问那人伤势,问他是否需要先处理下伤口。那人以这里不太平,不能耽搁赶路为由,拒绝处理伤口,众人便不多说,与那人一起往前山上走。云娘心想,她话说到了这份上,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但那些村民,并不以为意,看来被咬了,只要不死,应该不要紧。或许是她想多了。她这么想着,但与村民们分开之后,心里不安却挥之不去。云娘急着回家,把太安村的事告诉丈夫,不再去想那人的事,加快了速度赶路。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突然听见隔壁那条路上有人急急地问了句:“蛮子,你怎么了?”问话的是方才邀她同行的好心村民,而蛮子便是腿上有伤的凶汉。云娘没听见凶汉回答,却听见好心村心一声惨叫,接着是其他人惊惶失措的叫喊:“蛮子变怪物了。”云娘心里一咯噔,拨开身边草丛,望向隔壁山路,只见凶汉正趴在地上啃食那个好心的村民。凶汉似乎感觉到有人窥视,停下啃食,抬头看来。云娘猛地看见他一张血口,吓得一屁股坐倒地上。拨开的草杆弹了回去,将她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凶汉没看见什么,又低头去要啃食已经死去的村民,一偏头却看见旁边有一个吓摔在地上,忘了动弹的年轻人。他弃了死人,向年轻人扑了过去……凄厉的惨叫声把云娘唤回了神。得赶紧回家,告诉卫介,告诉村长。云娘连忙爬起,跌跌撞撞地往山上急跑。再往上,两条路之间的距离会拉开。两条路都通往临村,她走的这条,虽然更近,但路窄坡陡,遇上下雨路滑,更加难行,愿意走这条路的人不多。她只希望,那人不要窜到这条路上来,更希望不要有怪物找去临村。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骚动,山中飞鸟惊起,从头顶飞过。云娘此时已经上到山顶,站得高看得远,回头,却见许多怪物追着村民向山上涌来,她吓得腿一软,差点直接从山上滚下去。她强打精神,高一脚,矮一脚地往山下急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