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虚弱也是一种发作的诱因。它顶着一身无法愈合的伤痕,被人类发现。多么难得!足够虚弱,龙病却尚未发作。这是难以衡量的横财。白塔向龙裔索要的就是龙血,没有龙病污染,可以做成最纯粹的魔源。龙裔起先不同意。巨龙这种生物,无论造成什么样的伤口,都不会流出鲜血。白塔要龙血,就是要巨龙的心脏。但是没人见过巨龙的心脏。他们剥开它的胸腔,没有找到,其中空空如也。但一声破碎的声音响起,龙血从胸腔涌出。白塔用容器将血液收集起来,递给龙裔。男人却惊魂不定地后退避开。他在龙血中感受到同源的魔法在蛊惑他,以疯狂混乱与毁灭。白袍们轻蔑地笑了笑,带着龙血离开了。一切幻象都变得模糊褪色。红龙的残骸在葛利沃夫的眼前不停地放大。它忽然对他睁开紧闭的双眼。红龙的眼瞳是漆黑色的瞳底,与金色的竖瞳。他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血脉开始在血管中失控的冲撞。乌色的血管在皮肤狰狞的暴起。右膀上青黑色的刺青露出它真实的面目:怒吼的龙首。这只金色竖瞳的眼睛如漩涡般,拖着他不断向下深陷。他现在知道龙血中混乱又疯狂的诡异力量是什么了,令初代龙裔都畏惧后退的,是红龙尚未爆发的龙病——法则亲自赐予它们的绝症。它现在试图报一场迟了千年的仇怨。龙病脱离龙血,丝丝缕缕向他探来。葛利沃夫看着扭曲的幻象,全力让自己从失控中走出来。他闭上双眼,即便知道在这个虚假之地不需要呼吸,他还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背过手去,握住完全由意识与魔法凝聚出的弯刀。漆黑的弯刀出鞘,稳稳地挡在主人的身前。葛利沃夫知道这也许没什么作用。因为他的魔法就源于它。同源的魔力,就只能强噬弱。红龙的心脏忽然停跳一瞬。葛利沃夫的心脏也骤紧一息。他们都感受到了另一股同类的魔法,在他的刀中。葛利沃夫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的魔法中不止是红龙,还有那头在沼泽森林诞生的黑色巨龙。魔法生物与女巫的魔法是法则赋予的,龙裔的魔法是由血脉相传的。一个个体,只能存有一种魔法。但谁能想到,在穷魔纪,会有一头黑色巨龙的魔法会被祭献给众生呢。葛利沃夫成为了离别狄俄倪克斯原本生动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她从床上下来,赤脚来到露台,望着白塔的方向。双眸中的竖瞳,随着由屋内到月光下的明暗变化,如针芒般不断细微的缩放。人类的气质在她身上落了个干干净净。午夜中,怪兽披着少女的外壳,在露台沐浴着月光。这双眼眸中的冰冷与血腥,属于狩猎者。红龙死去的幻境,让她胸中的怒火渐渐失控。早已躁动不安的魔力找到了发泄的源头。巨龙无视了漂浮在空气中尚带着大海阴冷气息的古老魔法。那股蓬勃而具有强大冲击力的魔法,从炙热的胸腔中爆发,并迅速以灰阁为中心向外扩散。很快,这股强势又暴戾的魔法就笼罩到了白塔。白塔密室。幻境中的葛利沃夫一瞬间被这强大的魔法波荡击中。同样被动摇的还有容器中的龙血。天崩地陷。幻境像被巨人一脚踏碎,天空一片片碎落,地面溶解下陷。魔法与灵魂本就是难以分割的存在。红龙的仇恨与不甘在消散之前,被血液中强大的魔法保留至今。可毕竟被消耗了千年。它的仇恨又只是残留的遗念。而巨龙魔法中的愤怒情绪,是鲜活的,是炙热的。那场将红龙置于死地的同族间的战斗,让这个残存的遗念感知到这个魔力强大的同族的瞬间,难以自控地产生了畏惧之情。葛利沃夫察觉到红龙的松动,立刻试图挣脱而去。龙血中那不绝的贪念与仇恨,在最后一刻向他裹挟而来。他看着那头与他同源的红龙幻象变得狰狞,如绳索般纠缠上他。但巨龙的魔力让幻境开始坍塌。葛利沃夫能感受到自己在脱离。这个幻境中的魔力,在混乱中丢失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