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监牢里,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等着李既白晚上过来。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他几乎每晚都在哭泣和羞辱中睡去,李既白总是一声不吭变着花样折腾他,不知餍足。林深不再给他任何情感上的反馈,像个木偶任其摆布,两个人的关系再度将至冰点。只有提起外婆,林深才会有点回应。但很快,外婆也不好使了。李既白当然也不会真的对外婆做些什么,威胁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事实上,那些所有威胁的话,诸如“不听话再把你送给魏启东”“你不吃饭你外婆也不用吃了”“再跟死尸一样就把你丢给老爷子”此类,也都是说说而已。林深很快便识破李既白的外强中干和口是心非,渐渐地开始破罐子破摔,一点反应都不肯给他了。大约十几天之后,李既白先绷不住了,他像个得不到回应和关注的幼稚孩童,又开始摔东西泄火。他把林深原先房里的东西都搬进来,当着林深的面,一件件摔碎,包括他喜欢的摆件、香薰炉、挂画,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林深冷眼看着他发疯。李既白将林深从床上拖下来,抵在窗边。窗帘拉开着,能看见外面的花圃和工人。李既白用胸膛压制住林深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轻语:“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做吧!”飘窗上铺着一层细白厚实的羊毛毯,林深半跪着,侧脸被压在玻璃上,他听到身后那人的喘息声响在耳边,伴随着解开皮带的声音,他没想到李既白竟是想来真的。一只手勉强撑住玻璃,另一只手从后面折起,无法挣动,这让他之前擅长无动于衷的态度和表情瞬间破防:“你疯了吗?”因为羞耻感带来的红晕爬满脸颊,林深急喘着,发出破碎的悲鸣:“你放开我……”李既白手下动作不停,欺身上来,一口咬住林深的耳垂,气息暴戾,眼神阴鸷。林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像一只惊弓之鸟,在险象环生的丛林里艰难求生,随时会毙命。“别,别在这里……别这样。”“这不是会说话吗,嗯?”李既白冷哼一声,“你怕什么?不是什么也不怕吗?不是喜欢破罐子破摔吗?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让人看到了,你说大家会怎么想。”无辜给谁看?谁在乎!我才不心疼。“哦,对了,我记得你其实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李既白咬咬牙,开始口不择言:“就是不知道,你外婆和老顶他们算不算别人。”仿佛印证了李既白的话,远处那个小小的花圃里,老顶推着一个轮椅出现在林深视野里。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远了看不太清脸面,只能根据身形和满头白发判断是一位老人,老顶微微弓着腰,在和老人说什么。两人走到花圃中心,老顶停下来,蹲下身去,似乎给老人在整理裤脚。林深目眦欲裂盯着远处那两个人,心脏狂跳。就好像墨菲定律,事情只要有变糟糕的可能,那它大概率会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那俩人停下,似乎在欣赏风景,看起来随时会回头。只要回头,就会看到远处二楼窗台上,自己全身赤裸被压在玻璃上无力挣扎的一幕。林深死死盯着远处,眼泪滚下来,渗进皮肤和玻璃紧密贴合的缝隙里,起了一点润滑作用,闷钝的摩擦声传来,听起来似乎很疼。李既白手下稍松,终于给了林深喘息的时机。他用力仰起头,猛地向玻璃上撞去。预料中的剧痛没有袭来,李既白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头发。李既白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护住林深的脑袋,另一只手就算还压着他的肩膀,在突如其来的全力对抗之下也一下子脱了手。林深像一条被网住即将窒息的鱼,想要奋力跃进水里,几乎拼了命要逃开窗口,李既白一时制不住他,两人纠缠着一起从窗台跌到地上。混乱中一直放在飘窗一角的一只黑色双肩包掉了下来,零七八碎的东西撒得满地都是。那个包是林深逃走时一直带在身边的,李既白早就检查过,里面只有一些证件和生活必需品。林深蜷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李既白突然伸手去掀那只包。一点银色的影子从包袋内侧的暗袋里露出来,李既白抓住那点亮色,轻轻一拉就拽了出来。——一条银色项链,上面有一只小小的鹿头。那是在烟火大会上,李既白送给林深的19岁生日礼物。往事潮涌般袭来,林深灿如繁星的双眼看着李既白,说“我会永远戴着它”,说“谢谢你既白哥”,李既白说“好”。那时候的永远那么热烈纯粹,让人沉在这美好的幻象里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