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大剌剌开到门口,等着门卫打电话通报,允准后才放行。明明就是算好了时间故意的。难为江木离的妈妈还记得程之的口味,让人准备了许多她爱吃的。正吩咐着让把虾摆在程之面前。江木离拦住:“妈你忘了,我和你说过她现在不吃虾了。”“哦哦,我老糊涂了。”周于桌子下的手抓紧了膝盖。江木离给他倒酒,故意幽幽道:“那阵子也难为我了,她什么都吃不下。我就知道她爱吃虾,一个个地剥给她吃,手指都被泡得起皱了。”“结果又因为她暴饮暴食,得了反流性食道炎,老是吐出来。”“吐出来吧,她还要吃。”“还要哭着说和姜叔叔剥的不一样,可折腾死我了……”他似乎是故意挑衅,挑着眼皮看向周于:“周总,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忙着创业吧?”“刚刚好好提起来,我才想起来我们当初在祝安县见过呢,只可惜那时候没好好聊聊。”“之前没想起来,您别见怪。”周于将酒杯推到一边,拿起果汁。“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穷小子,不记得也正常。”“开车,就不喝酒了。我特地来接好好的。”他说着转过脸来,目光温柔地看着程之。直把她看得头慢慢低了下去。江木离仰头自己喝光自己杯里的酒。那个时候没在你身边江木离放下酒杯,悠闲地向后倚去。半躺在椅子里,眼皮一阖一抬勾着嘴一笑,刚要翘起二郎腿,正想说话。脚被人死死踩住。在脸变色之前就已经看向对面的始作俑者,只见程之皮笑肉不笑:“你吃鸡翅啊,不是最喜欢吃吗?”说着半坐起身来将鸡翅搁在他的餐盘里。借着伸直的胳膊挡住周于的视线,做着嘴形恶狠狠道:“堵不上你的嘴?”周于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来,用筷子拨弄着鱼肉里的鱼骨,没说话。好在程之心思活跃,余光里刚看到这边周于低下头来就意识到不妥。只怕江木离又讲当年的事,匆忙间竟忘了自己的举动在周于眼中,无疑更加证实了他们不同寻常的“亲近”。半空中的筷子又转了弯,夹了片牛肉轻轻放在他面前。周于抬眼看她,她也不说话,只害羞一笑。江木离是懂如何杀人诛心的,“哟,周总喜欢吃牛肉啊。”程之心头一跳。因为刚放下筷子搁在腿上的手被周于紧紧攥住,他们的胳膊几乎贴在一处。却听周于淡淡开口:“我不挑食,没什么讨厌的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江木离的妈妈接过话头,赞道:“好孩子。”转头又似埋怨:“不像这俩个小祖宗,从小就挑到大,我和好好妈妈那时候凑一块儿就犯愁。”周于将挑了骨头的鱼肉夹给程之,笑道:“有福气才挑食。”这才松开程之的手。他毫不在乎,将自己的苦难光明正大地讲出来,语气自然,像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我小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所以对吃的从来都不挑。”江木离的妈妈面露讶异,却也不好多问。只连声说着“好”。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江木离没忍住踢了下台阶。自言自语道:“要不是出了事,哪轮得到他?”他妈妈在灯下斜睨他一眼:“怎么?你喜欢好好也可以娶她,我没意见。”江木离却语气慌张起来:“您别乱说,我和她太熟了,没那方面想法。”“那你为什么这么为难人家?”江木离嘟囔着:“有点生气。”“原来他们俩那时候就勾搭到一起去了。当时他怎么也敢……”周于抿着嘴开车,一言不发。直到车子驶出大院许久,程之才鼓足勇气打破僵局。“对不起啊,事先没和你说是来这。”他转了个弯,才慢悠悠答。“嗯,没事。你和他从小就熟,我知道。”想故作轻松姿态,可程之多了解他。她以前就惯会从他微妙的、不多的表情变化中猜测出他的心情。眉毛拧起,是想说:这么简单的题为什么会错。嘴巴抿成一条线,是在考虑用什么方法讲解,她才能更容易听懂。面无表情淡淡地盯着她看,是在想:她怎么这么多话,怎么还没说完。眉眼间拢着一层薄薄的雾,面带愁容时不时地悄悄打量她,是在思考为什么又惹她生气了,要怎么解决。此时,他那僵硬的语气和紧抿的嘴角,无一不在说着他心情不好,他很在意。他确实无法不在意。第一次见程之时,咏姐就说她不吃虾蟹。可记忆里她最爱吃这些鲜味,听她妈妈念叨过,她手笨,小时候剥个虾都能被虾壳刺破皮,从那以后吃虾吃蟹,心疼女儿的父亲就再也不会让她自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