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街道上偶有车辆驶过,晚风习习,梧桐树叶在风中发出瑟瑟的声响,除此之外都是静悄悄的。
常跃在原地驻足了片刻,突然抽风似的哈哈大笑,顺着一棵棵的梧桐树跑过去,一头撞进自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俩人站在那儿。
胖的那个占了一整个停车位,瘦的那个,像是停车位旁边的旗杆。
是胖哥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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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哥显然急着回医院去看媳妇,水也不喝,将来意简单说明。
大约就是现在他们夫妻俩顾不上荣凡这个孩子,亲戚又都在外地,想要常跃照顾一段时间。荣凡这孩子好养活,平时就一副蔫巴巴的性格,悄没声的,现在又闹起脾气来不愿意去上学。
胖哥自己学历不高,觉得上学没意思,也就放纵自己儿子想干嘛干嘛,可以不上学,但是不能杀人放火,每天无所事事。
他想叫荣凡跟着常跃上营业部去,学点儿必备的技能,哪怕是炒股看k线呢。
常跃听完他的来意,这才头一次认真将荣凡打量了一次。荣凡这孩子不单瘦,个子也不高,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初中生似的,此刻肩膀上还背着属于高三生的硕大的书包,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人的眼睛。
他摸了摸这孩子的发顶,眼神询问了一下武道。
这期间武道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收到他的眼神也没有反对,带着荣凡上楼安置去了。
望着自己儿子乖乖地跟着武道上楼,身影消失在拐角,胖哥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刹那间仿佛老了好多岁。
常跃坐到他对面:“嫂子病情严重吗?”
胖哥摇头:“还好,丰镇的大夫都说不清楚。我打算等她好点儿,过几天带她去北京找找方法。”
常跃:“缺钱吗?”
他没有把卖出波利科技的资金买了别的股票,就是防备着胖哥要用。
胖哥:“不缺,还好,不缺。”
常跃:“你的四川长虹没卖吧,现在上面有多钱?我帮你卖掉炒别的吧。”
胖哥伸进怀里,将从不离身股东证扔在茶几上:“随便炒。”
说完,他盯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喉头突然剧烈地颤动,声音也哽咽起来:“我炒股炒了十多年了,十多年了,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每一个投机客,都有说不完的故事:精彩如同战役般的精准操作、壮士断腕般的果断止损、或是抱憾终身的擦肩而过。
普通人的故事都是爱恨情仇,只有他们的故事是涨涨跌跌,富贵幻梦,瞬息万变。
然而当大起大落的人生行至谷底,他们每个人都免不了如此一问,甚至是常跃,上一世的他也曾这么问过自己:
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常跃,他明明可以在大学毕业之后找个安稳的工作,找个相爱的伴侣,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怎么就到了那种身负巨债跳海自杀的地步?!